“你的屋子,我不喜欢。”
九娘坐于黄包车上,睁开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苏府。
“那便换了罢。”
苏棠笑着,绅士地伸了出手。
“你的人,我也不喜欢。”
九娘也笑,拢了拢发,瞧着儿指甲上的殷红。
苏棠垂了垂眸子,道:
“本就是逢场作戏,又何必如此?”
九娘哑言。
九娘把手搭在他手上,下了车。
苏府的府邸富裕,外墙皆用以黑瓦。不似九娘的酒家,旧得很。
九娘进了苏府。
苏府里甚大,不过修饰得还较简朴,连仆人也是寥寥。只是于后门那儿,种了棵青梅树。
九娘抬眸时,正巧儿将那一支儿枝映入瞳里。
“苏少爷可还喜青梅?”
九娘俏笑着摘了一支儿。
苏棠也取了一支,别在九娘耳后。
“我及冠时,曾有一次想得到家兄的青梅子,他却将那一树都烧毁了。我便是气闷得很。”
苏棠抚着青梅树。
“后来你猜怎么着?”
九娘便是抬抬眉。
“家兄死了。死在了他亲弟弟的手下,死在了我的手上。”
苏棠笑:“只是得不到,不甘心罢了。”
苏棠知道。
她问的并非这个。
她想要听到的,并非这个答复。
“苏少爷还真是残忍。”
九娘起身,将青梅枝儿扔在地上。
“我可没有苏少爷这般好的兴致。”
九娘推开门。
屋里是简单的摆设。
九娘走着了床上,坐着,手指抚了抚棉被上的绣纹。
“你这性子,倒是变了多许。”
苏棠背过身来。
“身在乱世,有苦难言啊!”
九娘将身子伏在木床上,闭了眼。
“你这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倒是分不清了。”
苏棠点了些香薰,道:“分不清也好,省的九娘你将我放在心上了,就舍不得弃了。”
九娘闻着香薰的味儿,倒是觉着心中难受多许。
“这香,我不喜欢。”
“这是于我一位红颜那儿得来的,你若受不了,忍忍便过去了。我倒是喜欢得紧。”
九娘抿唇。
“那我得提醒提醒那位红颜儿了。”
“免得最后又伤她一次,弄得你苏少爷一个情长的说法。”
苏棠皱了皱眉。
他最不喜她这样说他。
“那你九娘便如此风流,恨不得让人带你回去?”
九娘的细手儿摸了摸脸。
“九娘身价最是低廉,自然是得靠着各位官爷活下来不是?”
“巫女也好,狐媚子也罢。”
“哪怕是苏少爷今儿要了我,我也不得说上半句。”
苏棠肚里装了火,自然是听不得这些儿话的。
他猛地扑上去,脱了外衣,凶狠地撕扯着九娘的衣裳。
九娘只是惊了下,毫无反应。
九娘眸子里笑着,搭手上了苏棠的脖子,紧紧圈住,似是分外配合。
旗袍的头儿上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九娘白哲的肩,凌乱的青丝披散着,绣有花纹的肚兜儿紧贴在她的细腰上,格外诱人。
苏棠的眉却平下来。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猛地站起来,背了身,着了衣裳。
“你且先在这处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见你。”
苏棠走着,关了门。
九娘躺在床上,眸子暗了下来。
九娘起身,坐于镜子前,梳了发,又整理了衣裳。
九娘脸上是朦胧的味儿。
九娘从屋里找来了几小坛儿酒,喝着,将酒都落入口中。
九娘瞥了瞥屋内,找酒吃时她便找过了,这个屋子,没有窃听器。
九娘这才执了笔,手一颤,竟于白纸上坠了墨点。
九娘写道:
明日午时,老地方见。
却见九娘另拿了一信封,点了火,烧的一点儿也不剩。
信上的字在火中摇曳,九娘抬头,只见着“苏棠少爷亲启”几字,不得不低头,又点了一把火。
九娘起身,拿了笔,重新写了封信。
九娘垂了眸,写罢,继续喝酒。
她的脸上无笑。
只是眸子颤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