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阳绕上了青梅枝,九娘才磨磨蹭蹭地从木床上起来。
木门外沙沙作响。
九娘描眉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儿画着。
“你倒是起的挺晚,昨夜儿睡得可好?”
苏棠推开门,吱吱呀呀的响声倒也扰了九娘半晌。
“在苏府这张大床上,自然是睡好了的。”
九娘放下笔,打开胭脂盒,抹了许久,才点到脸上。
背后的苏棠倒也不扰了,只是直直地站着。
九娘抹了胭脂,又涂了指甲。
“九娘,你生得真是好看。”
苏棠仔细地瞧着镜中美人儿。
九娘笑,拢拢发,起身了。
离午时还久。
九娘又不喜坐车,苏棠便跟在她身后,一步步地走着。
街上是无尽的繁华,花哨的灯笼挂满了店家的招牌,叫卖声囔着,人多了,也极是热闹。
百乐门里传来一曲歌谣。
这歌,却是凄凉。
九娘忽而想起她的青梅酒了。
“苏少爷,我要烫发。”
九娘在一家镯子店前瞧了瞧,伸手拾了个,在白嫩的手心里磨着。
甚是好看。
苏棠倒也不惊,从怀里取了些许银票,直接儿扔在店家铺上。
“好,今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棠拿了那镯子,小心翼翼地套在了九娘的手儿上。
今日?
她怕是要被他弃了。
“梅子糕了诶!卖糕也!”
九娘眸子垂下,却听了梅子糕的卖叫,嘴唇不由得干了干。
苏棠见九娘脸上是馋的样儿,却不声张,便笑笑,想抽出手揉揉她的脸。眼角却怔了怔,大步向着卖梅子糕的摊子走了去。
黄纸包的一小袋。
不过面上苏苏绿绿的样儿,被人做成了素花的形状,瞧着倒也小。
“快吃罢,凉的。”
九娘捻了一块儿,含在嘴里,是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像有酸果包了层甜皮儿,归根酸得紧。
“酸了。”
九娘扔下糕,丢在苏棠怀里。
苏棠未言甚么,只是快步跟上九娘的脚步。
店里人多,苏棠是少爷,那些儿人总是得给些情面的。
便是在里屋又摆了个地方给九娘烫发。
九娘倒也有些乏了,支着胳膊在椅子上小歇一会儿。
苏棠在一旁站着,然并不感到乏味,只是盯着九娘的眼。
不过一个时辰,九娘的发便烫好了。
依旧是乌黑得很,只是将发剪了些,烫了个卷。
九娘看上去更妩媚了。
“我给你买些衣裳罢。”
苏棠瞧儿着九娘,愣是呆了半天才开了口。
“好。”
九娘便是望望镜子。
眼底似是淡。
街上热闹,卖衣裳的自然便多,不过多是旗袍,女子的居多,也卖些零零星星的物件。
苏棠跟在九娘身后,不过只充当一个荷包罢了。
九娘挑挑选选,竟是没买青色的衣裳,换了平日里最不爱的殷红色。
这色,衬得九娘像个妖精。
九娘似是无意地问道:“几时了?”
苏棠瞧着她。
“饿了?”
苏棠翻了翻手上的表,那是日本总司令在外交时得的,送与了他。这玩意儿能看时间,倒也稀奇。
“午时了。”
九娘便是拢了拢发。
“去吃点米食罢。”
九娘笑。
“我的店,一日没看了。”
苏棠点点头,眼底却是一片漆黑。
九娘的店在路边上,日常生意也甚多,只不过大多是奔着九娘来的。今日九娘不在,店里自然是少了些,不过还是得七喜一阵忙活。
“七喜。”
九娘走了进去,还未坐下便唤了人来。
“便来!”
帘子挑开,是个减了短发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几,却是机灵得紧。
“九娘,你总归来了!”
七喜拉着九娘的手,两个眸子里藏着一抹不同的情绪。
九娘笑,拉了苏棠,说道:“这位是苏少爷。”
苏棠也笑了笑。
七喜抬起脸来瞧,秀眉却是皱了皱,一张小脸上尽是嫌弃。
“原来是苏少爷。”
七喜翻了个白眼。
“这也不知道刮的甚么风,连鬼子家的苏少爷也没事做,跟着来这寒舍了!”
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