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酒!”
“便来,客人。”
九娘摇曳着步儿,婀娜多姿地走着。
九娘今儿画了些胭脂,点了个唇,顺带还描了眼角的泪痣。
青白色的旗袍收束住腰,及腿的丝绸处开了个口儿,绣着一支儿向上的青梅枝。
似她这般年纪的女人,哪个不都恋烫发?九娘却不恋。
九娘仍旧喜用一支木簪固定住往后儿绾着的发,前面却任由泻下,并成两束儿,垂柳般挂着,是妖里带涩的美。
“酒来了。”
九娘斜眼,瞧见了对角一桌的人儿。眼神微微一荡,挪去了。
对面桌上那群儿人,大有五六个,皆着黑衣裳,腰围一圈深黑布。其中一个脸上尚有疤痕,瘆人得紧。其余人都对他点头哈腰,他倒像是个领头的。
九娘抿了口唇。
领头那人本踩在木凳上,与其余人交头接耳,这一见着九娘来,马上堆起了笑。
“哟,小娘子长得挺俊啊~”
蹩脚的音。
九娘听罢轻笑。
“客人,奴家这是专程来陪您,自然得梳妆梳妆,来瞧着您了。”
那人邪笑着,揽了九娘入怀。
“哦?如何个瞧法?”
那人伸手来,摸了把九娘的脸儿,眼底的戏弄之意溢出了眸子。
九娘颤了颤眼,身子却软下来,故意倒在刀疤脸温怀里。
九娘的眸子垂下,只见着了那男人腰上的皮包。
鼓得很。
“那就瞧着客人俊不俊~”
九娘压下恶心,摸了摸那男人的脸。
“客人,带我回去罢。”
九娘依偎着那男人,手倒有些乏了。
“带谁回去呢?”
低沉的声音。
九娘一惊,差点从那人怀里掉下。
头上的木簪一摇,竟硬生生地掉落下来,九娘的头发散开来。
木门外站着位男子。
他低头一撇,瞧见了那支木簪。
“这种粗俗之物,姑娘还当真瞧得上?”
他上前去,拾了那簪子,放在手里把玩。
“倒不如扔了,换支新的便好。”
他讽笑,然却见到九娘眸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他仍是眉清目秀,只是换了身行头,不再是蓝色的衣衫,也不再有眼底的青涩。
不那么干净了。
九娘垂了眸。
九娘硬被他那身黑色的中山装恶心到了,心上是被刺痛般麻木。
“有劳苏少爷了,九娘留着这簪子,只是觉着好玩儿,如今已经旧了,便不要了也罢。”
九娘转了身,依偎在刀疤脸身上。
苏少爷?
他冲过去拉住九娘的手臂,往后一拽,九娘便要倒在他的怀里了。
九娘轻轻一转,将那木簪抽了出。
他连她的旗袍都没摸着。
“苏少爷若是瞧不上这簪子,便还与九娘罢。”
九娘笑。
“怕是脏了苏少爷的手。”
九娘将木簪插入发中,手上是他指尖的体温。
他也笑。
原先那桌儿上领头的刀疤脸,这会儿倒有些迟钝了。
“呀,苏少爷,您认识这位老板娘?”
刀疤脸将他自己的木凳端了去,献与姓苏的那位少爷。
怎的?
这会儿又不叫小娘子了?
九娘心中甚是想笑。
是人都瞧得出,刀疤脸那是在献殷勤。倒也不见怪,因为他面前站的,是大日本帝国的少爷。
苏棠。
可笑的是,他却活得像条狗。
他在那废墟之中苟延残喘,她却活得自在,快活到他的地盘里来了。
“要不,您将这老板娘带回去,好好疼爱一番?”
刀疤脸瞧着,愈是大胆。
九娘一惊,心里有些急了。
“好。”
她却听见他的声音。
漂泊九年之久,分分离离。
终而转之于她那处。
苏棠脸上笑着,拉住她手,轻轻地将那木簪取出,又梳理了半晌,绾了发,再插上木簪。
他说:“九娘,你是我的。”
他唤她九娘。
不是九儿。
九娘抬起眸子,眼底雾蒙蒙般认真地瞧了他的眉眼。
是他。
还是他。
她的苏郎。
九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