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七十九)
“阿音,这料子很衬你肤色!”
王令仪兴致勃勃地转头,却见清音神色恍惚。她不由问:“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清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会,你挑的自然都是好的。”王令仪得意地挑挑眉,将一匹雪青纱帛轻轻披在她肩上。“你如今可是护国神女,就该穿些仙气飘飘的衣裳才合身份。”清音低头看着纱帛上精致的暗纹,却没有说话。不多时,一个侍女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对着王令仪恭敬地福了福身。“姑娘,人带到了。”
“知道了,先带去二楼候着吧。”
王令仪挥了挥手,示意侍女退下,转头看向清音时,一双杏眼里满是促狭。“神神秘秘折腾这么些天,到底是要见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呀?”清音抿了抿唇,目光扫过铺子里忙碌的伙计们,没有立即回答。王令仪会意,拉着她往内室走去:“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后面。”二人进了后堂,侍女端来茶点便都退了下去。王令仪催促道:“现在没人了,快告诉我吧。”茶香氤氲中,清音垂眸看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声音平静得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水,听不出丝毫波澜。
“那人不过是我的一位远亲表哥,我与他已多年未曾谋面了。”“表哥?”
王令仪故意拖长了音调,满脸狐疑,“咱俩相识都好几年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还有个表哥呢!”
她压低声音,眼角眉梢都带着揶揄的笑意,“该不会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那种表哥吧?”
“休要胡说。"清音的耳尖微微泛红,抬手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早年间我与他确实往来甚少,近日才刚得了他的音讯。”王令仪冲她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说道:“那你这表哥排场可不小,我可是派了好几拨人,才好不容易把他从北疆接回来的。”她说着又凑近些,道,“你可老实交代,当真只是表哥?”“令仪!”
清音轻斥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块玉佩,这是琳琅交给她的韩家信物,此刻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沉甸甸的犹如压在她心口的一块石头。王令仪见她神色凝重,便识趣地收起了玩笑心思,正色道:“人在二楼茶室候着呢。”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让掌柜清了场,后门也安排了人守着,你放心便是。”
清音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道:“谢谢你令仪,若有人问起…“知道知道。"王令仪翻了个白眼,抢着说道,“就说是我表哥来送绸缎样子。”
她反手捏了捏清音冰凉的手背,关切地问,“你当真不要我陪你上去?那毕竟是个男子。”
清音摇了摇头,起身朝着二楼走去。
缀锦阁二楼铺设着厚厚的牡丹纹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清音在茶室门前稍稍停顿了一下,指尖触及雕花门框时,微微有些发颤。她深吸一口气,过了半响才缓缓推开了门。室内光线略显昏暗,临窗处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听到声响,那人猛地转身,右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那里本该佩剑,此刻却空空如也,一一进缀锦阁前,掌柜的坚持所有客人都要解下兵器。
四目相对的刹那,男子浑身紧绷的肌肉明显松弛了下来。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一身靛青色棉布直裰,一副寻常商贾的打扮,脸上虽刻意涂抹了些灰土,却依旧掩不住眉宇间透露出的英气。在对方打量的眼神中,清音抬手摘下帷帽,窗外恰好一束天光投射进来,落在她的眉眼之间,将额心那枚红痣映衬得愈发鲜红夺目。她看到对方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先是闪过警惕,继而满是困惑,最后化作了难以置信的震动。
这反应在她意料之中,毕竞她的眉眼与母亲有七分相似。“你就是给我写信的清音姑娘?“男子声音低沉,带着北地特有的粗粝感。他说话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清音没有说话,她侧过身反手合上门,而后缓步走到茶案前,从袖中取出那块玉佩,玉质莹润,在昏黄的室内泛着柔和光泽,其上刻着一个古朴的“韩"字“北疆韩氏祖传的寒玉令。家母曾言,见此玉如见家主。”男子见此,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一个箭步便朝清音冲去,却又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硬生生地停住。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块玉,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声音中满是震惊:“这玉…这玉怎会在你手中?家父临终前明明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母亲离世前,将这块玉交予了贴身侍女。”清音声音轻柔,却似重锤一般敲在男子的心间,“我生于昭阳殿偏殿,日后城破,母亲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琳琅姑姑,自己……”她话语一顿,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内心深处的悲痛化作一声哽咽,“自己随先帝去了。茶炉上的水开始沸腾,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分外明显。男子一一韩明远一-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清音的脸,目光在她眉心的红痣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到她那双与韩家人如出一辙的眼睛上。“你是……姑姑的女儿?”
韩明远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原本古铜色的脸瞬间血色尽褪。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右手扶住了身后的茶案才稳住身形。过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