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榕哥儿这会儿应该陪老太太说话呢,老太太最喜欢他了。明明我们慎哥儿才是嫡长孙,老太太却也一点也不待见。奴婢瞧那秦家小姐并不是个仁善的,若是真让她进了门,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无妨,二哥哥嘴甜,最会哄人开心。”吉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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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府上午睡的时候,侍女们知晓吉光睡得轻,替她仔细放下帷幔便静悄悄地去了。
吉光仰卧片刻,发觉并没有睡意,于是便披了件薄衣推门登楼而去,打算吹一吹风醒醒神。
午间的静谧被一颗骨碌碌滚到脚边的石子打破,吉光弯腰捡起石子,仰头扫了一眼飞檐,眼睛一眯,估摸准了方向用力将石子掷了出去——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黑影从檐上掉下来,四仰八叉地摔在她面前。
吉光一惊:“魏长渊?怎么是你!”
魏迟揉着腚,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吉光面前:“我有事!当然要上门找你了。我说你没少打水漂吧,这手法简直是辣手摧花!”
“那么,花大少爷,您有事为何不走正门?地上有路你不走,非要当飞贼?”
魏迟没好意思跟姑娘说自己被伤的是什么花,摸了摸后脑勺道:“太尉府家风森严,令堂估计不乐意看见你我相见吧。反正我翻墙习惯了……”魏迟咳嗽了两声,别扭地撇开脸,“你衣服没穿好……”
吉光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低头看去,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就如含苞待放的蓓蕾一般娇嫩柔软。
她红了红脸,正准备回去换件衣服,却见魏迟转身背过去,“不用麻烦,我说完话就走。”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脚下自是停下步伐,“你若有事,不如去我房中。嗯……外面怪冷的。”
魏迟摇了摇头,爽快道:“算了,要是去你房中,万一被谁看见了,还要连累你。要是在这儿被人抓住了,我就说我是进来偷果子的,最多被我家老头儿抓回去打一顿……”
日头渐渐西斜,少年笔直的身形堂堂正正地立在青天白云下,那骄纵而不可一世的头颅微微上扬,偶尔能看到他脸上稚气未脱的笑容。
等吉光回过神来,才看见魏迟背着身给她递了个什么东西。
吉光低头一看,只见他的掌心里有一个纸团,她伸手去拿时碰到了魏迟的手掌,指尖儿微微有些发麻。
吉光低头展开纸团。
只见这是一页崇安寺的香客簿,上面的蝇头小楷仔细登记了住寺人的姓名、香油钱以及借宿禅房的时日,在尾部还会加缀私印盖章处。
她一列列看下去,竟然发现最后一列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不仅窃用了她的私印,甚至还模仿了她的笔迹。如若不是她自己未曾去过崇安寺,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自己写下的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魏迟的脸微微转过来,凤眸十分得意地挑起,唇角微微上扬。天边的片余金光在他眸中停留,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吉光微微一笑:“你胆子真大,连佛前香火簿也敢撕。”
“香火簿而已,这是给那些癞头僧看的,又不是真给佛祖看的。”魏迟双手合十,一脸虔诚:“菩萨的眼睛垂怜世人,自然知道我心肠极好,从未动过害人之心。”
吉光忽然起了吓唬他的心思:“你双手合十的姿势错了,拇指应该内扣回去,不然若是被方丈看见了,会以为你要出家,拉你去剃度。”
“啊——”魏迟连忙将拇指内扣,闭着眼睛朝四面八方都拜了一圈:“菩萨见谅,信徒还想喝酒吃肉,暂时没有皈依佛门的想法……”
吉光一哂:“你怎么笃定写这香火簿的人是打算害我的?就不能是有人想偷偷替我积福吗?”
“谁会办好事不留名啊?更何况最近这灏京城盯着你的眼睛不少,你是我同窗,我当然要多个心眼。”魏迟双手叉腰,“魏小爷我可是很讲义气的,往后在书院,我罩你。”
送走了魏迟,吉光一个人回房中坐下,趁侍女们都不在时,悄悄把朝云招进来,让她去问问西府有没有人出去过。
朝云没一会儿便回了话:“大小姐,我悄悄找人问了,说今日就一个婆子出去了,乘着青蓬轿子,从西府侧门走的。”
吉光若有所思地点头,给了朝云一个菩提珮:“你拿着这个去崇安寺求见明真大师,就说我这两日要去寺中还愿,请他略作安排。”
朝云十分机灵,也不问为什么便立刻便找了一身低调的衣裳,寻了几个可靠的家丁,从侧门出府去崇安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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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日,吉光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称自己要去寺中还愿,借机邀家中女眷一并去崇安寺上香祈福。
老太太窦氏素来附庸风雅,一听说要上香礼佛,自然点头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