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后便背起画箱,乖顺地跟着元歆离开。
回到街上,元歆才觉呼吸畅快,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即便来往行人投来奇怪目光也不甚在意。
“师父,”哀画板着小脸唤着,“我们要去何处?”
“哀画啊,”元歆蹲下身与哀画对视,疼爱地轻抚哀画的头,语重心长道,“为师有一挚友不久便要远游,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今日便不与你回家住了,送你回去后我便去送行。”
哀画懵懂地点着头,乖顺地建议道,“师父,你且去送行,我可以自己回去。”
元歆担忧地说道:“可师父不放心你孤身一人。”
“师父大可放心,您不在时,哀画也常自己回去,那条路已经走过百八十遍了。”
哀画抬头看着元歆,稚嫩的脸庞犹如一只初生幼兔般纯真无邪,眸光清澈透亮、不掺虚假。
“那你一定要小心。”
元歆叮嘱完最后一句便静立原地看着哀画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后一个潇洒的转身隐于来往人群中。
天界蹁跹殿,轮回台。
元歆飘然倩影立于轮回台边沿,背手探身望向轮回台底,可放眼望去只有层层轻浮薄雾绵延不绝,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这台子确是历劫的必经之路无疑。
元歆只得忍不住感慨道:“我早已忘记过往历劫种种,今日来看你重走我来时之路,倒是感慨万千。”
一旁独坐轮回台沿的简衍上仙轻翻着手中书页,一副悠闲自得神态,仿佛身后不是他的神劫,只是他殿中一汪清泉,对身外何事皆是不以为意。
简衍答道:“终归要走这么一遭,便是顾不上什么了,只是不知我为自己所著的凡人一生所经之事是否一一应现。”
“怎会应现?”元歆不信简衍之言,忍不住抱怨,“若是你写得准,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怎副田地?”简衍不喜道,“这不是四肢尚在,能言善辩吗?”
元歆无奈摆手道:“你若不信便就亲自试试。”
元歆本意是为送简衍历劫,但他们二人来往数百年,对彼此脾性了如指掌,这件事是简衍的痛处,若是不辩个明白,他是断不会草草入世历劫。
“非也,”简衍轻合书页,指向元歆道,“你应与我同去。”
“为何?”饶是元歆散漫惯了,听了这话也止不住打战,“既是你的劫,就应你去,叫上我又是何意?”
简衍耐心解释道:“你神体既成,这轮回台只能变你肉身,身死即回天,不会叫你送了性命的。”
元歆虽无历劫记忆,但动了历劫念想,神体便有异样,即使不伤性命,她也是不愿的。
“你是怕了,”元歆清浅一笑,大胆猜道,“你怕过不去这劫,没法重回仙界?”
“我只是想你看着,”简衍无奈摇头,只肆意一甩,那手中书本便被抛到元歆怀中,“我所悟天机是否应验。”
元歆顺手翻了两页,笑得开怀,“如此说来,我倒是颇感兴趣。不过倒真是不巧,你也知我近日在凡间收了个徒弟,我若是与你同在人间游历几十年,到时他已成老朽,怕是会心里怨我。”
简衍问道:“便是他将九转乾坤笔交还于你的?”
元歆答:“是他。”
简衍轻笑一声,手指轻捻下孕出一道白光,右手翻转间,一只白鸽现于手掌之上。
简衍将白光附于白鸽足上,衣袖一挥,白鸽振翅飞翔,穿过层层白云,下凡去了。
简衍道:“你既为凡人也可教他作画,何况你本就无几分神力,这身本事倒是不曾荒废,神女凡人,不都相同?”
元歆不觉感叹道:“你倒是把我安排得明白。”
简衍话已至此,只求一句答复,“怎样?元歆,要不要陪我走这一遭?”
元歆笑而不语。
简衍当下了然,起身一挥衣袖,似片落叶随着秋风飘落,转瞬间不见身影。
见此,元歆不甘示弱也一跃而下,仿若皎洁月光溺于平静湖面。
自与简衍相识,元歆数百年来倒是未感无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