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便想到了我,我自然求之不得,这便顶了我大堂妹的名字嫁到顾家。本想着你我不过是露水浮萍、聚过便散,万万没想到你竟是官人的侄子,唉,只能说老天爷故意为难我。不过我想,我既然已经成了你的小婶娘,你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心思,没想到你如此执迷不悟,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小侯爷……”
她对顾云臻怒目而视,声色俱厉:“你真想把我逼上绝路不成?”
顾云臻被她这一长段话炸得脑袋嗡嗡响,喃喃道:“我把你逼上绝路?”
“不是吗?”其华怒气冲冲地指着墓碑,道,“你自己不会看吗?我不是苏相公的女儿,还是一个私生子,又是在热孝期间与你小叔叔成的亲,若是揭露出去,京都人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把我淹死!御史们一纸弹劾,堂伯和你小叔叔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小侯爷你不依不饶,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又意欲何为呢?我已经是你的婶娘,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难道你还想让我担上一个与侄儿私通的罪名吗?”
听到她最后这句话,顾云臻如五雷轰顶,险些便要站立不稳,心中寸寸焦痛。
“小侯爷,算我求求你了。官人待我很好,若让他知道了你我的过往,我还怎么有脸活下去?再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虽说你是长房独子,能承袭爵位,但若是行为不端,你觉得朝中那些御史是吃干饭的吗?到时候弹劾的奏本一上,你能不能承袭爵位只怕都成问题!”说到最后一句,其华加重了语气,每个字仿若从齿间迸出来的一般。
说罢,她俯身拢了拢散乱的白菊,淡漠道:“就这样吧,我们只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对方,我是你的婶娘,你是官人的侄子,仅此而已。”
顾云臻满面灰败地看着她,低低道:“不,其华,你说过,要与我去塞外,去江南,凡是玄燕马蹄可以到达的地方,我们……”他一时心痛得难以成言。
其华轻蔑地笑了笑:“小侯爷,你将来是要指挥二十万兵马的西路军主帅,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呢?”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此回就当给你一个教训。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的人,你最信任的人!”
说罢,她便不再看顾云臻,自顾自地清理着坟墓上的泥土。她将那块大石头搬起,回手一丢,恰好落在顾云臻脚前,溅起几星泥水。顾云臻呆呆地退开两步,她回过头,用嫌恶的目光看着他:“你还不走吗?再这么纠缠下去,休怪我不客气!”
顾云臻木然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地往山脚走。方走出几步,便跘上了路边的石头,险些摔了一跤。他趔趄着站直身躯,忽然跳起来,几个闪落,迅速消失在山路尽头。
凭着一口气跑到山脚小树林,他伸手去解玄燕的缰绳,解了数下竟解不开。他终于不堪心中苦痛,抱住玄燕的脖子,将脸埋在它柔长的鬃毛中,轻声道:“玄燕,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要相信女人,永远都不要相信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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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云臻的身影消失在荒草小径的尽头,其华双腿一软,扶着湿漉漉的墓碑才稳住身形,胸口泛起绵绵的酸楚。
——他不会再以我为念了吧。
一阵寒风扑来,数瓣菊花簌簌地落在其华的鞋面上。她的心狠狠地抽了抽,继而愤然拭去眼角的泪水,跪在墓前,重重地叩了三个头。
“娘,您保佑我,只要平平安安熬过这两年,我总要想法子将您迁回琵琶川,咱们娘俩再也不分开。”
她将山泥清理干净,也没有再进小木屋,转身离去。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雾之中,顾宣才从墓边的松树林中慢慢地踱了出来。他走到沈红棠墓前,静默片刻,向着墓碑默默地欠了欠身。
他在墓前站了许久,秋风急劲,将一枝白菊吹到他脚下。他俯身拾起白菊,轻轻地将它斜放在墓碑前。
他不紧不慢地踱进小木屋,里面小件物什早已被搬走,只余下一张床、一个大柜、取暖用的火塘、几把椅子和角落里的猫窝。
青霞山的风景很美,从屋中望出去,窗户像格出了一幅动静相宜的画,画中有远山、秋雨、瑟瑟枫树,还有那座始终无言的坟墓。
顾宣在室内轻轻地踱着步,忽听“吱吱”一响,梁上有只小老鼠探了探头,又快速逃过。老鼠带下了一蓬灰尘,顾宣退后两步避开,忽发现横梁上好像搁着什么东西。他好奇心起,轻轻跃起,从房梁上取下一管胡笳。
他轻手拂去胡笳上的灰尘,试了试音,也不知道要吹什么,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其华那一夜在湖心吹响芦苇叶子时的节奏,便凭着记忆慢慢地吹了起来。
他正断断续续地吹着,屋外忽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苏理廷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当看清屋内握着胡笳的人是顾宣,他眼神一黯,呆了片刻,叹道:“原来是你……”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慢慢地走进来,道:“是其华教你的吧?”
顾宣放下胡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