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
奚静观强颜欢笑,“紧要关头,叶婆婆莫要同我玩笑。”
叶婆婆摸了摸耳垂,燕唐的视线逡巡一圈儿,看到一向爱笑的花婆婆脸色也渐渐发白。
花婆婆依旧攥着奚静观的手,心虚道:“好娘子,不是玩笑,实在是只、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叶婆婆嫌她啰嗦不顶用,干瘦的身板硬是挤到两人中间,撅起屁|股将花婆婆挤得向后一退。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喜丧嫁娶,最该顺应天命。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能压了锦汀溪的水神去。你与燕三郎君既已祭过水神,上达天命,已成定局,此番情况别无他法,只能将错就错,来个颠倒乾坤。”
她一张嘴喋喋不休,奚静观听来听去,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本就身心俱疲,加上接连不断的打击,一不留神便没稳住脚跟,身形猛地摇晃一下就要踉跄倒地。
幸而燕唐眼明手快,曲着胳膊肘儿在她背后一抵。
他下手没轻没重,奚静观忽然遭此一击,背后的疼席卷而上,直向天灵盖冲去。
钻心的疼痛使她忘记了头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燕唐见人站稳了,迅速将胳膊收了回去。
毫不拖泥带水,动作之快,甚为罕见。
奚静观:“……”
叶婆婆苦口婆心说了好半天,直说得口干舌燥。
缓了口气,她询问道:“小娘子意下如何?”
奚静观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花婆婆拽住了叶婆婆的衣裳,将干瘦的人扯得往外一栽。
“呸,什么馊主意。还颠倒乾坤?你怎么不将自个儿的脑子颠倒过来?”
“你个老不死的。”叶婆婆气性上头,利索地卷起袖管,大步一迈就要上前同她打架,“你脑子好,那你说,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花婆婆满脸慈祥,对奚静观道:
“好娘子,婆婆带你回元府,将许二娘子换回来。你二人只当今夜是睡迷糊发了癔症,明早该见礼见礼,该奉茶奉茶,什么都不要管。”
叶婆婆冷冷哼笑,啐道:“愚不可及。”
她赶在花婆婆发火前,拍拍胸|脯,扬起下巴语出惊人:
“实不相瞒,老婆子我方才就是打元府出来的。”
奚静观心尖一跳,口中急道:“元侨与许襄怎么说?”
看她如此期许,叶婆婆迟疑了下,目光躲闪着将卷起来的袖管放了下来,掉开脸说:
“元公子说,换|妻|一举,有违天地,有违君子之道。”
燕唐漫不经心,靠着墙打了个哈欠。
花婆婆瞪圆了眼睛,又惊又疑地问:“元郎君当真这么说的?”
叶婆婆点头:“骗你做什么?”
奚静观听罢,面色一片灰白,她强撑着一口气,问:
“许二娘子说了什么?”
“夫唱妇随,无外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叶婆婆两手一摊,缓和了神色。
花婆婆哑口半晌,又牵过奚静观垂落的双手,舌头仿佛打了结:
“既是如此,小娘子……”
奚静观抿唇无言,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花婆婆与叶婆婆二人,摆明了是在此守株待兔,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仿佛被宿命圈在了囹圄之地,想方设法也逃不出去。
她走在回程途中,依旧浑浑噩噩,心绪间像裹了一团云。
燕唐与奚静观不同,如信步闲庭般悠闲,不急不躁道:
“奚小娘子足智多谋,还想了什么办法,不妨一并说来给我听听。”
奚静观颓然摇头,道:“没有办法了,只能和离。”
燕唐停下脚步,回眸看她,劝说道:
“若你我和离,势必闹得满城风雨,对元许两氏也多有不利。”
小径旁生着一簇簇的野草,脚下的路好像长得没有尽头。
阴云挡住了月光,天地四合间,一片黑灯瞎火。
哀景哀情,奚静观不由黯然神伤。
她越过燕唐,走在了前头。
慢悠悠走了一会儿,奚静观冷静下来,忖思道:
“有果必有因。平白无故,万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燕唐不急不徐跟上去,听她这样说,不由笑道:
“此事的确古怪荒诞,但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处心积虑让你嫁给我,或是让许襄嫁给元侨。这事儿怎么看,都无人受益才对。”
他落了话音,又眯眯眼,笑逐颜开打趣奚静观:
“我素来与人为善,没有什么仇家,该不会是奚小娘子惹到何方神圣,殃及我等凡夫俗子了吧?”
奚静观没好气道:“燕三,你如果不会说话,可以装哑巴。”
燕唐被她一骂,并不生气,又将话头带了回来,正色道:
“在奚公眼中,将你配给元氏唯一的嫡子已是下嫁,阴差阳错之下你又被迫和离,可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日|后再为你挑选夫婿,他的眼光只会更高。奚氏几代为官,你想避开官宦世家,又怎么可能呢?”
奚静观想要出言反驳,燕唐未卜先知,截下了她的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