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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妆(八)(1 / 2)

小太监诚惶诚恐,把扣子用袖口擦了擦,跪下来,双手捧给孟令仪:

“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才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这就去领罚,孟小姐,您饶了奴才吧!”

孟令仪轻轻摇了摇头,接过扣子,草草看了一眼,失神地拢在手里:

“你去吧,不怪你。”

小太监连连磕头,逃也一般地往外快步走,没走两步,又是顿住磕头:

“十七殿下……”

赵堂浔脸色阴沉,挥了挥手,让他走,看向站在门口晃神的孟令仪,语气不善:

“孟小姐怎么有空来我这?”

他说话一贯面上客气,实则阴阳怪气,拐弯抹角地试探,从前她只当是他经受了苦难,接人待物都更尖锐一些,也不甚在意。

可现下,手中扣子隐约发烫,眼睛又肿又酸。

想不通,为什么他要烧了她那么仔细绣好的荷包,也不明白,她不过是和表哥说了几句话,却又变成了“孟小姐”,她对他的关心在意被他全然忽视。

“难道,先前不是你来找我吗?”

她把拿着扣子的手往身后一藏,装作若无其事。

“是有些事,却不想偶然撞破了孟小姐的好事,真是惭愧。”

他面上带着幽幽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咬牙切齿,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孟令仪,试图从她脸上发现什么破绽似的。

“好事?”孟令仪疲惫地笑了笑:“原来殿下是这么想的。”

这一句话,没有解释,也没有承认。

赵堂浔没有达到目的,装作温和的样子继续反问:

“我和孟小姐毫无关系,”他唇边勾起一个冷冷的笑:“你又何必——在意我怎么想呢?”

他听不大清,眼力却极好,他分明看见,赵堂禹把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塞进孟令仪手里,然后她又把那个荷包放进衣服里。

他根本不关心她的心意如何,可是他又看到了那副画,她曾经和他说过,她画过她的心上人。

赵堂浔自嘲地笑了笑。

他恼怒自己竟然如此的可笑又愚蠢,他竟然……他竟然以为他洞破了她一切行为的缘由,因为他曾经帮过她,所以,她对他……生出了别的心思。

他甚至在做出这个假设后,一颗心惶惶不安,又酸又涩,像是被什么虫子啃食一般。

许久,他定下神,整理好思绪,他要去问问她,是否真是如他所想,若是,那么他会劝她放弃,当初她以为的“救命之恩”,不过是他受皇后命令,她也不必因此挂怀。

可当他找到她,却看见她与另一名男子卿卿我我,而他呢,仿佛一个笑话,还自以为是地想了许久,她是否当真对他有意。

他此生从未如此自作多情过,从未上赶着找这样的羞耻。

他又怒又怨,后槽牙都快咬碎,心中却仍旧存着一点希冀,收敛所有情绪,面不改色试探

可孟令仪只是皱了皱眉,略去不答,语气冷漠:

“所以你方才找我何事?”

赵堂浔死死看着她的脸,试图从其中找到一丝情绪的破绽,可只有冷漠。

他又是痛骂自己一遍。

她此刻大概是沉浸在春梦中,对他连装都不愿装了。

而他竟然如此可笑,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这样在意她的想法?

他皱眉,语气冷硬:

“我看见了孟小姐的画,所以,我们从前有过一面之缘?”

孟令仪脸色略微缓和:“你想起来了?”

“孟小姐,你是因此来为我治病吗?”

“我……我……”

她看着他的脸,那样的疏离和冷漠,她甚至能够预料到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即便他想起来了,她对他,也不过是一个恨不得甩掉的麻烦吧。

她又委屈又难过,捏紧手中被他扔掉的坠子,缓缓,故意一般一口气说道:

“你不要误会,我从前说画过心仪的男子,另有其人,我已经说过了,我来给你治病,只是因为我想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我也是在成全我自己。”

她声音明亮,仿佛说的很畅快,但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努力睁着眼,看向别处,不让泪珠掉下来。

她努力笑了笑:“而且,表哥也在应天府,慧敏也是,我找了这个由头留在这里,便可以日日和他们腻在一起。”

“毕竟,殿下你也看见了,我和表哥,两情相悦。”

一口气说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刀来回凌迟一般,却在这样凉飕飕的疼痛中感受到一抹快意。

她看了一眼赵堂浔,明明依旧挂着那万年不变的笑容,可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

能气到他,她有些惊喜,可怒意依旧不解。

他凭什么这么糟蹋她的心意!

“原是如此,我不过是孟小姐的垫脚石罢了。”

赵堂浔冷笑着,一字一顿吐出:“既如此,那从此,我会配合孟小姐留在这里,孟小姐也不必假戏真做,日日来探望。”

他本应趁此机会告诉她,他当初的“救”,不过是她的误会,让她断了所有念想,两人再无羁绊。可他的嘴巴张了张,却鬼使神差调转了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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