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堂浔闻言,目光久久停顿在她身上,身侧拳头握紧,那双眸子冰冷彻骨,孟令仪浑身发冷,他却忽然笑了,温声道:
“是呀,不少人欺负我。”
他微微前倾身子,和孟令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眉头下压,始终噙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西泉民风粗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野物为食,喜好制蛊,驯化猛兽为乐。如孟小姐所见,这两条腿,就是被取乐而挑断筋脉,为了活下来,我被关在圈里和野兽厮杀,用血饲兽就是在西泉学的法子,不仅如此——”
他眼里的兴味越发浓郁,不像是谈论自己的过从,反而似乎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我曾经被试过不少蛊虫,孟小姐再要离我这么近,这蛊虫,会不会进到孟小姐身上呢?本王也属实好奇。”
孟令仪随着他的逼近一点点往后靠,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通红。
赵堂浔见状,扬了扬眉毛,露出几分不过如此的微笑。
他所经历的,远比此恐怖千倍百倍,他从不向旁人提起,一是众人顶多觉得他晦气恐怖,二呢,他厌恶旁人的怜悯,让他觉得恶心。
平日里娇滴滴的小姑娘,果不其然,随便吓一下就哭了。这样最好,不用他动手,以免牵扯更多,他也不便收场。
“本王还是先前的话,孟小姐若是害怕,便回家吧,嫂嫂那边......”
“我不会回家的。”
她小声说,声音闷闷的。
赵堂浔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他皱了皱眉,回过头,只见她头垂着,殷红的唇瓣瘪着,故意不看他,那双大眼睛眨了眨,泪水顺着长而直的睫毛滚下来:
“你死了这条心吧。”
窗户微微敞开,漏出一片雪白,冷风从窗外吹进来,烧着的炉香窜进鼻子里,是他厌恶的甜腻香气。
他没有说话,视线忍不住停留在那张白玉一般的脸蛋上的两道清浅的泪痕。
那颗泪珠,那样大,顺着她的睫毛根滚出来,掉在小巧上翘的鼻尖上,又掉到她粉红的裙摆上,小小一个略微更红的点,那样滚烫,像是一条蜿蜒的河,缓缓流淌在他心上,然后凝结成一片朦胧的雾气,看不清,也道不明。
她为什么要哭?因为害怕?
可若是害怕,她就不应该说她不走。
心仿佛被挠了挠,怪异的感受,他不喜欢这样,皱起眉头,冷冷一笑问:
“你在可怜我?”
孟令仪眨了眨眼,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拧着眉回头看他,那样的眼神,柔和中却又带着悲凉,忍不住让他想起第一日见她,她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捏起拳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心疼你。”
孟令仪的声音轻轻巧巧,如同雪粒子一般落下来,很快消融。他几乎没有听清,眼睛盯着她的双唇,在心中一遍遍描摹那四字的口型,才确信地拼凑出那四个字。
心疼...
心疼?
他眸色空茫,缓缓眯了眯眼,忽然讽刺地笑:
“是吗?”
他摇了摇头,心里只觉得可笑。心疼,是何种滋味呢?她和他有何关系,他的事,也轮不到她来过问。
自作多情,可笑至极。
他刚想继续赶她走,她却固执地坐到了床边,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伤药,作势要去拉开他身上的褥子。
赵堂浔身体的反应比言语更快。
孟令仪的手被他紧紧一拽,疼得还没叫出声,又被他狠狠单手压在柱子上。
他平日里看上去文弱温润,却不想,竟有这样大的力气,压得她生生无法动弹。
赵堂浔声音压着隐约的怒气,勉强保持礼节:
“孟小姐,本王说了,请你,出去。”
孟令仪几乎有些懵了。
他眼里的阴郁太过浓烈,让她分不清楚,到底那个行止有度,温良恭俭的人是真正的他,还是面前这样危险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他这样凉薄的神色,心头也带了怒气:
“殿下,我好心好意替你治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松动。
孟令仪叹了口气,灵机一动:
“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他很希望你能配合我,把腿治好,你也不想……一直当哥哥的拖累吧?”
他眼里迸射寒光:
“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太子殿下下令让我好好把你的腿治好,你不配合,他不喜你,厌弃你,你都不在乎,可我呢?我也交不了差。”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
他眉心跳了跳,松开她,听到“厌弃”二字,手都有些颤抖。没好气地说:
“哥哥才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也不在乎我的腿。”他忽然讽刺地笑了笑:“恐怕治不好,才是哥哥想要的,你就算想匡我,也得做足功课吧?”
孟令仪却敏锐地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悲凉,温声道:
“你怎么知道呢?他可想你能治好了,你那天晕过去,他都吓死了。”
他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