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听言,登时一笑,苍白的脸上竞出现一些气色。“楹儿,不鸣则已不鸣惊人啊。"玉珩之道,“不愧我院里的人,这几年我的教导没白费。”
扶观楹起身行礼:“这些年多谢世子您的照顾和教导。”“不必多礼,我和你不用分那么多。"玉珩之道。扶观楹:“不管怎么说,您是主子。”
“马上就不是了。“玉珩之补充,“我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你主子。”扶观楹想起一件事,忙把带过来的东西递给玉珩之。“对了,这个给您,您瞧瞧合适嘛。”
靴子是用好几张黑色皮革制成,表面光滑,做工精秀,靴口的位置扶观楹还绣了几道玉珩之喜欢的松柏纹样。
玉珩之:“给我的?”
扶观楹道:“嗯嗯,我是照着您的尺寸做的,山里无聊,我就靠这些打发时间了。”
扶观楹过去就没少给玉珩之做衣裳做鞋履。“我给您穿上。”
玉珩之:“我可以自己来。”
扶观楹:“我来。”
玉珩之身子不好,一直以来都是扶观楹伺候他,过去他厌恶自己枯瘦的身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难看的身体,所以沐浴从来自己动手。后来扶观楹来到玉珩之身边当侍女,耐心地用了快一年的时候才让玉珩之接受她。
从此,扶观楹便伺候玉珩之起居。
扶观楹兀自蹲下,脱下玉珩之的鞋子,把自己做的乌皮靴给他穿上。扶观楹询问:“世子,还合适吗?”
玉珩之:“自然是合适,你又不是第一回做了。”扶观楹放心了:“那就好。”
“世子,您起来走走。”
扶观楹伸手要去扶玉珩之,被他拒绝:“我还走得动。”“我知道,我这都习惯了。“扶观楹知晓他有时心思敏感,不喜欢她把他当做病人。
玉珩之微笑,继而撑着桌面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面色如常,只额头渗蹙了汗。
扶观楹用帕子给他擦汗:“穿着舒服吗?”玉珩之点头,扶观楹伸手扶他回来坐,过去他虽说身子羸弱,可走几步还不至于累到出汗。
玉珩之喘着气,半响说:“楹儿,我有些乏了。”说罢玉珩之低头倾身,枕在扶观楹大腿上。扶观楹没有追问,压低声音柔声道:“世子,您睡吧。”玉珩之阖目。
扶观楹在天黑前回了院,思及玉珩之的面色和精神,不免担忧,一路牵挂。有心事的她也就没注意到进屋后的异常。
阿清坐在堂屋竹椅上,神色冷肃,眉弓下拓出小片阴影,衣冠不比平素整洁,衣袍和鞋履上有草屑和泥土。
长久的等待后,他终是在日暮西沉时见到不告而别的妻子。她还记得回家。
他目视妻子进屋,也不说一声,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要进卧房。人瞧着是无恙的。
阿清站起来踱步,恰好一阵风自门外拂来,他瞬间嗅到了久违的、难闻的苦药味。
压抑的不悦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阿清开口,语调沉冷:“楹娘。”
扶观楹吓了一跳,拍拍胸口扭头。
阿清道:“你可知眼下什么时辰了?”
扶观楹无辜道:“什么时辰了?”
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前她外出绝对会告诉阿清,并说何时回来,可今儿她却一个字也没说,就消失了整整一天。意识到妻子失踪的那一刻,阿清心口顿慌,忙去外寻找,然找了几个时辰也不见妻子的踪迹。
阿清冷静下来,才想起妻子可能是下山了,并非遇到危险。焦躁的心沉淀下来。
然而等阿清决定下山找扶观楹时,头突然刺痛,有道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命令他不准下山。
那股阻止他下山的力量非常霸道,纵然阿清忍耐力非凡,也禁不住痛得昏厥过去。
他记不清是如何回家的,脑子的痛楚尚未完全消失,里面好像有钝刀子来回刺来刺去。
闭目养神许久,阿清这才慢慢回想不久前的记忆。这一切是那么的古怪,扑朔迷离,面前仿佛有一团浓郁到极点的阴霾迷雾障住他的双目,阻止他探索。
妻子的行为同样古怪。
阿清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对上妻扶观楹若无其事的目光,阿清说:“西时末了。”扶观楹:“哦,原来这么晚了,夫君,你吃过饭了?”阿清凝她,“你去何处了"的质问之言最终没有脱口,没有让自己失态。他上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把扶观楹罩住。
那股苦药味愈发浓郁。
阿清心生厌恶,面上淡声道:“楹娘,你身上有种异味。”“异味?"扶观楹脸色一变,下意识嗅闻自己,但什么也没闻到,“没有啊。阿清强调:“有。”
扶观楹又闻了一次,依旧没有。
阿清嗓音幽冷:“沐浴去吧,我给你烧水。”扶观楹知道自己又要逢场作戏,很快收敛思绪,莞尔:“好,有劳夫君了。”
扶观楹从净室出来,带着熟悉的香胰子味道,甜腻可口的。阿清接着提水去净室洗浴,目及衣架上的旧衣裳,阿清挑起外裳,眉目拧住。
外衣全然浸满了那一股苦药味,比之从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浓重。又思及适才妻子的异样,阿清眸色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