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嬴政的脸色唰一下变黑,连带着周身气压也蹭蹭直降。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如此行事的目的了。
公族被打压得太久了,他们已经无法忍受尊其位而虚其权的现状,迫切的需要一个载体来重回朝局,发出声音。
而同为父王子息,出身比他好,身后也没有庞大势力支持,且有少慧名声的弟弟,就是最佳人选。
自古功高莫过于从龙护驾,从龙还在护驾之前。只看吕不韦今时今日的煊赫,谁会忍得住不往里掺一手呢。
就算弟弟今日直接同这些人打架,那公族更愿意弟弟做太子的言论传到他耳朵里,他还能保持初心,对弟弟亲密无间,毫无芥蒂吗?
而嫌隙一旦出现,就会被挑拨得越来越大,直至无可挽回。
嬴政也忽然感知到了弟弟的艰难处境,哪怕没有早慧的名声,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因为居于这个本身无法选择、无法改变的位置上,就会有无数的野心家争先恐后的攀上来,挑拨着、怂恿着、甚至逼迫着他去斗。
前有夏大母,后有这些公族。
还好弟弟生性疏懒不喜庶务,还好弟弟一直向着他……
还好他所给予的信任,并没有被辜负。
这些蠢货,选错挑拨对象了。
在嬴政的小跑下,他很快便来到了出事之地。
但见屋外人影重叠,尽是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侍从,有心想要上前去拉架吧,但又碍于这些小神仙的身份不敢轻动,只能盼着能压住场子的援兵能快快到来。
就是这第一个到的,似乎是长公子?
还跑着来的,气都没喘匀乎?
但七嘴八舌的嘈杂场面迅速变得落针可闻,就像是班主任站到了后门口。
因此嬴政也能听清被重重围着的室内传出的熟悉声音。
“尔等言我兄曾出质赵国,是歌姬舞女之子,不堪当秦王之位。那我问你们,出质他国是不是于国有功?”
无人应声,因为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在商鞅变法废除世卿世禄制后,公族子弟只剩下两条晋身之阶,其一为面相全体国民的军功爵制,其二就是公族子弟专有的出质他国。
成功归国的质子可是能够升爵的,那定然是有功的。谁敢说无功,那些还指望着靠着出质他国来升爵的边缘公族就能把说这话的人给生撕了。
声音还在继续:“不错,我兄是当过质子,可我父亦曾为质子,就连昭襄王也当过质子。
“他们都是于我秦国有功的,你们是躺在他们的血汗所凝成的功劳簿上才能高枕安眠。
“你们这些于国无有寸功之人安敢大放厥词说我兄长生长赵国,是鄙薄无文之辈!
“又言我兄是歌姬舞女之子,出身寒微,不堪大用。若依尔等之论,宣太后仅为惠文王一八子,昭襄王就不该继位咯?”
还是没有得到应答,但嬴政清楚地看到了周遭之人在听了这番话后恨不得立时遁走的尴尬无措。
他弟这张嘴还真是,好好说话的时候能说到人心坎里去,可要是不好好说话,那戳肺管子也是一戳一个准。
所以他决定再等一等,听一听弟弟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让他高兴高兴。
与此同时,嬴成蟜正俯视着下方众多被他气到面红耳赤的“兄长们”,呲着个漏风的门牙直乐。
就这些个小破孩,和他这个键盘历史学家斗?
攻击我哥出身低?行啊,那就先把昭襄王出身低这块盾牌给攻破吧。但请注意一下你们的身份,你们可和我一样,都是昭襄王之后哦。
而且正是因为昭襄王成为了秦国国君,你们才是近支公子王孙,能够享受着远超常人的优渥生活。怎么样,考虑好了要不要毁灭你们的立身之基了吗?
还有别忘了,昭襄王不仅出身低,还非嫡非长呢。所以执政初期才会有那么多兄弟不服,甚至有人铤而走险发动叛乱,导致公族被再度狠削了一通。
昭襄王熬死长子也要接着立次子孝文王为太子,而非选择子嗣中少而壮者,甚至默许孝文王用嫡嗣之名立他的父亲嬴子楚为接班人,压过其它孙辈,都是为了秦王位传承有序,不生内乱。
现在我哥是长子,你们却挑拨怂恿我这个次子出头去争,可是有违昭襄王、孝文王加我爹三代秦王政治愿景的喔。
想要打破规则,就得承担代价,这个代价你们承担得起吗?
众所周知,少年人是最莽撞经受不住撩拨的,特别是嬴成蟜现在撩拨的还是生长在温室中,自呱呱坠地起就甚少被冒犯反驳的公子王孙们。
他们肺管子都已经被嬴成蟜戳穿了,哪里还记得住父辈们和嬴成蟜打好关系,寻找机会慢慢下蛆挑事,好让嬴成蟜倒向己方的叮嘱。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动用武力让嬴成蟜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但嬴成蟜又鸡贼得很,在双方动手初始就发觉了自己人小力微的劣势,所以不仅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搬救兵,还寻个了空档脱出重围。
他仗着年纪小身体灵活,借立柱爬上了横梁交错处,凭着怀中的弹弓和泥丸和这些高了他不止一个头的“兄弟们”对峙互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