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胶着在她面上的灼热视线,只是垂了眸光却又难免见到,此刻两人已经交缠在一起的袍摆。对方朱红袍摆下的长腿朝她微侧,她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对方的腿骨强势的抵着她的膝。她偏移了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这样糟心的一幕,不成想刚一动作,脸庞就蓦得覆上抹温烫,接着面上传来粗粝指腹缓缓摩挲的触感。“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
陈今昭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正待她下意识要扭头去看周遭候立的宫人时,却突然被他俯身过来捧了脸转向了他。“别怕,他们不敢听,更不敢看。"姬寅礼嗓音柔缓,眸光直视着她有些惊慌的双眸,“生没生我气?”
“没有,微臣并未生殿下的气。”
“那为何这两日没好好用饭?”
“是这两日家中事务繁忙,忙下来就没了胃口。”“吾还以为,是孤恶心到你了。”
“没有!"陈今昭骤然一惊,不期对上他那似笑又似带些旁的情绪的眸子,强缓下心神,“劳殿下费心,微臣日后定会好好用饭,养好身子,为殿下效力。”双掌在她面上悟了悟后,姬寅礼就松了手,重新朝后坐直了身子。“若是心中实在憋屈,难受,你便是骂我两声都不打紧,莫要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说着他端过案上放温了的参茶,随手递给了她,“给那群武夫们授业可不轻松,喝口茶歇歇乏。”
陈今昭接过参茶,尽量让语声心平气和,清润的嗓音亦不轻不重,“殿下多虑了,微臣心中并未有何不甘。”
姬寅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亦没看向她,转而翻起案上的一本奏折,边提了朱笔蘸墨,边随口闲谈似的问道,“这两日在家中干什么?”见对方恢复了往常公事公办的模样,陈今昭暗暗轻呼口气。对此也没有隐瞒,就说了买了房子过户的事。
“我记得你那住处不仅偏狭幽暗,且出行也不便,买房常住应不是件划算事,你缘何会做此打算?”
“是家中老小在此住惯了,有了些感情,便也不舍得搬去别处。遂臣便想着,与其常年租赁,倒不如买下划算些,如此也算家有恒产了。”陈今昭如是答道。先前她是打算着去东街租赁房屋,但经历了那夜的事后,她如何还敢搬过去?东街可不比永宁胡同,那里的哪户人家没个守夜的下人,只怕她夜里刚坐了宫里的马车离开,不用天明大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东街里住着的,大多还是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们。她深夜被召入宫,一回两回还好说,但时日久了,那只怕谁也挡不住闲言碎语流传出来。与其陷入那般尴尬境地,还不如一直待在永宁胡同,好歹能瞒一时是一时。所以在她娘与她提及买房的事后,她想想便就同意了。姬寅礼提了朱笔落在折子上,眉目未抬,“西街多住着王公贵胄,你住那太过醒目。东街各处房屋府邸,你想要什么规制的,我让你给你寻个。”“谢殿下厚爱,微臣住惯了现在的住处,不欲搬往他处。“她第一时间出声拒绝,话落后唯恐自己的话伤了对方的脸,又忙将声放轻了解释了句,“殿下,望您莫要特意偏待微臣,那…会让微臣心中难安。”朱笔落在折子上,划下重重的一笔。
“随你。”
陈今昭的手有些不安的扣了扣膝盖的衣料。姬寅礼低眸瞥见那绞得有些发白的手,到底缓了声,“你开心便好。”陈今昭心神一松,低声道谢,“谢殿□口谅。”旁人给予的馈赠是要索取回报的,尤其是居高者愈显悭吝,施恩图报,馈赠必有所求。这是她从来都明白的道理,所以,她不敢接受对方分毫馈赠,唯恐他朝她索取时会更理所当然,肆无忌惮,至最后待她再无所顾忌。那时,便是她的末日了。
“殿下,若无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罢。”
陈今昭起身要走的刹那,手腕却被他扼住。她浑身僵了下,“殿下?”
“初几过来?”
她脑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当即就觉得呼吸不畅,想逃避这个话题,想改日再谈。这一刻她好像有了那周明远的心态,想着能拖再拖,拖不过去再说。姬寅礼一手扼着她的腕骨,另只手依旧握着朱笔批阅折子,他声音平缓,却挟着不容拒绝的强权与威势,“既然你没定日子,那我来给你定。两日后,你下了值就直接来昭明殿,别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