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56章
两日后,陈今昭重回翰林院上值,才知沈砚升迁了。“什么?怎这般突然,他调哪去了?”
“调往詹事府任少詹事去了。“鹿衡玉嘲讽撇下嘴,“你是没见上官那殷勤样,一口一个恭喜沈大人,那般趋奉的嘴脸简直都没法看。”陈今昭着实震惊,纵是知道最晚年底前对方职务会有所变动,但也没料到变动会如此之大,在不外调的情况下竞越了一大阶,直接成了正四品的朝廷大员,这飞升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不过她更诧异的是鹿衡玉这微妙的态度。
拿胳膊拐拐他,她偷偷问,“咋啦,见人家升官,你心里头不是滋味啦?”鹿衡玉指指自个,“哈,我用得着眼红他?他就算成了天王老子又与我何干?算了算了,与你说不着。”
陈今昭一听,这怨气冲天的语气,分明就是有事。遂赶紧好言好语催促,“怎么就与我说不着了,快说说呗,省得话憋心里头你自个也难受不是。”
鹿衡玉白她一眼,不过到底松了口,略带些恹恹道,“今昭,我就是觉得世态炎凉了些。想那沈砚,昔日观他尚可,与吾等平辈相交似是副贤兄模样,可如今一朝升迁便大不相同,目中无人,对人爱答不理,与从前完全是两副嘴脸。想来世情大多如此,虚情假意,趋炎附势,一般无二。”“不能吧?“陈今昭皱眉,想了想道,“泊简兄不是那般的人。他那性子素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不熟悉的人瞧他似有那么几分目下无尘的意味,但你我都熟悉其脾性,知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并非真的是目中无人。衡玉,是不是你会错意了,或许他只是对上官爱答不理的?”
鹿衡玉稍许沉默后,道,“那日我上前恭喜他,他分明听见,却直接转身走了。”
陈今昭抿了抿唇,沉思几许后,宽慰道,“或许是他当日有急事,又或许是旁的缘故,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要与吾等绝交罢。先别瞎想,待看看来日再说。”
“也许吧。“鹿衡玉转向陈今昭,瞪着双眼道,“陈今昭,咱俩可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来日无论官做到哪步,咱俩的情分可不许淡了啊。”“当然不会了!"陈今昭拍拍胸脯,眯眼笑着保证,“我可以起誓的,只要你管我喝一日的酒,你就是我一日的酒肉朋友。这情分哪能淡呢,你说是不是。”“果真,从你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我也是,在期待个什么劲。”“也是,大抵只有你嘴巴里能吐出两根白白的象牙来。”两人一路互怼说笑着往上书房西配殿的方向而去,因为沈砚升调去了詹事府,所以日后授业之事,就只由他们二人来负责。快到上书房时,两人就敛了面上的嬉闹之色,抱着书卷面色板正的先去了西配殿。
上书房正殿里,临窗远远眺望这一幕的姬寅礼,见她心情还算好似与往常并无不同,便也稍稍松懈了心神。他知道越是清风朗正之人,就越见不得污秽之事,尤其是这般纯粹干净的少年郎,只怕眼里更见不得污物。他就怕对方接受不了自身发生的,那般罔顾人伦的秽行,怕对方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受到打击后会一蹶不振,继而学那软弱之人郁郁寡欢,再……若其真走到那一步,他又于心何忍。
此番见对方谈笑如常,他也放心了不少。
刘顺在旁小声道,“陈侍讲这两日去了趟牙行,将他在永宁胡同租赁的这小院给买了下来,花银二百八十两。另又让牙行给联系几个泥瓦匠,让他们五日后的休沐日来家里,将那西厢房给修缮出来。”“买下来?他打算在那常住?“他眉峰微敛,对那胡同他大抵也有些印象,毕竞那夜送人归家时,难免也会朝那方向扫去两眼。印象里,是个偏狭逼仄,窄巷深深的破败地。
人住那,未免太过委屈了。
“待会他授完业,让他过来。”
陈今昭从西偏殿出来,刚欲到旁边的西配殿吃些茶水歇会,却冷不丁见着殿外专程候着她的刘顺。
得知是那位千岁召见,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此刻还是青天白日。随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光天化日之下,西偏殿是进学的武官们,东偏殿是处理公务的朝臣们,那位身为人主应不至于如此荒唐。想来,是有事寻她罢。
收敛好心神,她随那刘顺来到了上书房正殿。殿内依旧是燃着沉木香,丝丝缕缕的青烟自镂空香炉盘旋而上,淡淡清苦的香气弥漫着整座殿宇。
陈今昭在踏进殿的那一瞬间,就明显感到上方一道灼灼视线径直落在她身上。随着她走进大殿,那道视线亦随她而动,紧随不放。“上来说话。”
她本欲立在阶前行礼,却还没等她停步,就听见了上座那人温和的语声。遂也只能应是,提了官服袍摆,拾级而上。“两日未见,你倒清减了许多。“在她开口问安前,他却先出了声。远远见着倒未曾察觉,如今人近前一看,他方发觉这张脸儿明显比两日前瘦了。姬寅礼抬手示意她坐,目光却在她面上反复的细细打量,片刻都不曾落下。不仅瘦了,原先多少有些红润的好气色也没了,面庞愈发似那通透无暇的白璧,隐约散着些清清泠泠的凉意来。
红木圈椅上就置放在御座的旁侧,相距堪堪半臂的距离。陈今昭端坐在圈椅上,低下眸光躲避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