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画,但是想象一下人在花下走,花在画上留的场面也觉得很是祥和,要我说,这画不仅是与民同乐,还代表着天下太平,百姓安乐的意思。”“对对对,大俗即大雅,别的画我看不懂,但这画我还是能看懂一些的,有人有花有字,每一样都在说与民同乐、国泰民安的意思,管他什么工笔构图,反正能让人看懂的就是好画!”
“难怪公主会把画挂出来让大家同赏,郑大人妙笔,小画卷见大境界,这一幅画胜过世间多少丹青手。”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评品这幅与民同乐图,越来越多的人附和,把画的立意拔高再拔高,还有说上面某个脚印是自己的,骄傲地夸赞。场面热闹至极,适才喷旁人不懂画的人被怼得无话可说,一张嘴根本说不过这许多人,只能呸了一声,甩甩袖灰溜溜地走了。屈如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还以为这画挂出来少不得会被嘲弄呢,居然还能这么解读。再看看这幅画,虽然在善书画的人眼里确实称不上是画,但他也觉得方才百姓有句话说得不错。
大俗即大雅,至简达至真,能让人看懂的画才是好画。古往今来,无论是山水画还是花鸟画,又或是人物画,画师多会选择高雅之物作画,这脚印在画师看来确实不入流,也没人会去专门画脚印。郑清容反其道而行之,不画人不画花,特意为脚印做了一幅画,而且脚印还不是画的,用的是真脚印。
虽然脚印都是今日上午去南山赏花的人留下的,但放大来看,无疑代表着女女男男老老少少,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类人,百姓们有了参与感,再加上题写的与民同乐四个字适当留白,给了人足够的想象空间,不怪她们会这般遇辑自洽。
除开那些条条框框的书画标准,屈如柏也觉得这画确实越看越有品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郑清容的与民同乐图就被传开了去。有外地的客商慕名而来,在城门口盯着画瞧,听着人们不重样地夸赞,忽然计上心来,对一路过来的友人道。
“前几天不是有人找到你,想要买一些小玩意吗?还说什么贵重不重要,主要是稀奇,还要有意义,只要有,价格不是问题,你看这画算不算稀奇有意义?″
以脚印为画,够稀奇了吧。
题字与民同乐,象征太平盛世,够有意义了吧。两个条件都符合,这不就是现成的。
友人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想到什么又面露难色:“可这是大人作的画,我们这些商户哪里能拿到?”没听见这些人说这是礼部主客司的郑大人画的吗?那可是当官的人,又不是普通人家,随便拿些钱打发就行了。
客商笑道:“对方不是说提供信息也可以吗?我看他们要得急,开出的报酬也不小,你只管给那个人说,能不能拿到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只赚消息钱。”
那可是大客户,上门来时二话不说就给了一箱金叶子,开口闭口不差钱,他经商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如此豪气的。
这么独特的画作,对方肯定喜欢,把消息放出去,他们少说也能赚一笔了,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至于对方能不能拿到,那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友人和客商对视一眼,二人一合计,退出了人群。郑清容的画作被百姓们争相传颂的消息传到礼宾院的时候,霍羽简直想翻白眼。
那都算不上画,一堆脏兮兮的脚印也能吹上天去,属实是他没想到的。朵丽雅在一旁道:“我倒觉得这并不夸张,郑大人这画确实很特别,如今西凉和北厉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百姓们不就盼着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吗?郑大人这画算是画到东瞿子民们的心坎上了。”听她这么说,霍羽眯了眯眼。
等等,他好像知道郑清容要做什么了。
西凉和北厉联盟已成,不久前一举歼灭多个小国,如今只剩下东瞿、中匀和他们南疆勉强还能与之抵抗。
而西凉又一直在破坏东瞿和南疆联姻,前几次一直没能成功,现在他安全抵达东瞿,西凉下一步只怕会有大动作。
百姓们担心战乱也很正常,这个时候看到什么不重要,心里想什么才重要。什么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其实都是百姓心里的映射,郑清容写下的与民同乐四个字不轻不重地勾起了人们对太平的向往,那幅画也正好让东瞿百姓有了心理寄托。
但这都不是重点,画只是一种形式,郑清容的真正目的是要借势。结合她今日说的要给他们南疆换一个新王,霍羽有理由怀疑,她是要把矛头指向他们南疆了。
她一个人,怎么敢的?
不对,她不是一个人。
她们东瞿的安平公主和含章郡主不正在前往南疆吗?那日进城,他可是亲眼见到郑清容驱马上前和她们两个说笑的,还亲自为她们牵马调转马头,看上去关系匪浅。
他能和自己合作,肯定也能和她们合作。
“郑清容去哪里了?"想明白这一点,霍羽忙问。朵丽雅觉得自家公主恍惚间变了不少,都不像以前一样直呼那个姓郑的了:“方才主客司来人请郑大人,说是司里有事,需要郑大人去处理,因为公主当时还在沐浴,郑大人跟翁大人和燕大人交代了几句便走了。”霍羽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