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不废话吗?”
“但苏州这种地方,保不齐就有认识咱们的人啊!”
“这样,我不下去,你们下去,戴好遮阳斗笠,远远跟着就行。这会儿有这小子的护卫跟着的。”
众人随着看去,果然瞧见了一队护卫悄然将齐政等人保护住了,顺带着也保护了孟夫子和孟青筠。
如今才七月下旬,天气就像一个内燥上火的人,还未能凉快下来。
置身在阊门码头往来如织的人潮中,众人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只消走出几步,汗便从肌肤中渗出,顺着脊背流向腰间。
也正因为如此,当推开清凉居的大门,感受着那铺面而来的凉意时,众人心头那种舒爽和愉悦才来得如此强烈。
好在毕竟清凉居内只是冰鉴,而且人满为患,所以只是凉爽还不至于产生剧烈的冷热温差,否则齐政也不敢带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儿来这儿。
瞧见齐政的身影,跑堂的立刻上来迎接,很快掌柜的也凑了上来,毕恭毕敬地问候。
清凉居再满,属于齐政的那个雅间也是空着的。
将一行人请进去,掌柜的亲自奉上最好的茶与点心,而后识趣地退下。
“小友,看这个情形,你似乎是此间的主人?”
孟夫子活到这个份儿上,心思自然同样通透,他并未猜测齐政是什么贵客,而是一眼就看明白了齐政的身份。
周坚竖起大拇指,“嘿,老先生还没老眼昏啊!”
齐政看了周坚一眼,然后笑着对孟夫子和取下帷帽的孟青筠道:“二位旅途劳顿,在此稍作歇息,尝尝这个酸梅汤,消消暑热,也算感念老先生一路上的指点与教诲了。”
“言重了,互相探讨罢了,老夫亦有所得。”
孟夫子笑了笑,而后看着面前这杯黑乎乎如中药一般的东西,面露疑惑,“这便是你说的酸梅汤?”
齐政点头,“此汤去腥解腻,清热解毒,益气润肺,实乃消暑之佳品。”
孟夫子和孟青筠都将信将疑地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而后眼前一亮。
孟夫子笑着道:“果然清爽,一口下肚,沁人心脾。听闻前朝有一物,名曰缩脾饮,以乌梅、砂仁等煎汤代茶,想来不及此汤远矣!”
齐政点头,“稍后晚辈让他们包上一些材料,老先生可以带上,只需以水熬制,便能饮用,此去中京,暑热仍旧,路途劳顿,聊作缓解。”
孟夫子闻言对齐政愈发满意。
他若亮明身份,前来谄媚于他,做得比齐政夸张无数的人都有;
但此番他刻意回避了身份问题,连姓氏都未曾透露,齐政却仍能待他如此,不管是尊重学识还是敬老尊老,都让孟夫子对齐政多了几分喜爱。
他笑着环顾一圈,“此间消费恐怕不便宜吧?”
齐政坦然点头,“开门做生意,各取所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倒也是。”
孟夫子点了点头,学问高到他这个程度,人自然并不迂腐,不会觉得什么做生意挣钱就有什么问题。
“既然都是做这些殷实富贵之家的生意,为何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你在楼边又搭了两个凉棚,里面却都是些力夫啊?”
“所谓达则兼济天下,晚辈虽不才,但是力之所及,也愿意行些善事的。这码头上如此燥热,他们又那般辛苦,过来能稍得荫凉,喝一碗不要钱的茶,抑或一文钱一碗兑了水的酸梅汤,解解暑热,也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孟夫子缓缓点头,故意问道:“既如此,那你为何又不干脆在这里面开辟一块地方,让他们体验得更好一些?”
周坚当即抢先道:“你个老先生,这话却也迂腐。若是将他们放进来,现在楼里这些人还愿意掏那么多钱吗?到时候不啥也没了?”
齐政笑了笑,“在下以为,经商其实和治国、治家、教书育人一样,不能片面地去追求绝对的公平,绝对的公平并非就是绝对合理,相反,人尽其用,各安所能,才是一个合理的生态之中好的状态。”
“就如这清凉居,有钱之人入内而坐,他们愿意高价,清凉居可以挣到钱,便也有余力为力夫们提供一些优惠和帮助,力夫们享受到了这些,平日里有点什么事儿也愿意搭把手,清凉居名声和实利都得了,楼内的人,和楼外的人,也都自在。”
孟夫子含笑点头,“是这个道理。”
一旁的孟青筠也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她历事不多,只是从书本上得了知识,此刻听见这种具体而微的行为,对人性和处事之法,也多了些许的感悟。
又闲聊了一会儿,再喝下一碗酸梅汤之后,孟夫子叹了口气,撑着膝盖起身,“时候也差不多了,感谢款待,我们也该走了。”
齐政连忙跟着起身,“我送送二位。”
孟夫子摆了摆手,“不必了,小友既然要行科举,必然会去中京,你我中京有缘再见。”
说到这儿,他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到了中京,可以拿着这块玉佩,来中京城外的周山一见。”
齐政推辞几句,将玉佩收下,而后让掌柜的拿来酸梅汤的药料,亲自将爷孙二人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