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长安城热得像个蒸笼,连知了都懒得叫唤。
“陆跳荡!发什么愣呢?”程咬金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差点让我把胡饼噎在嗓子眼里。
我揉着被拍疼的脊梁骨,瞥见商队首领正弯腰行礼。
可不知怎的,他弯腰时后颈露出一截皮肤,青白青白的,像地窖里冻的萝卜。
那调子诡得很,明明是欢快的《春莺啭》,却弹得人后脊梁发冷。
程咬金突然“咦”了一声:“这琵琶声怎么听着像...”他话到一半卡住了,因为那商队首领正扭头看过来,眼珠子黑得发亮,嘴角却挂着丝古怪的笑。
刚系好裤腰带,就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琵琶声。
“陆跳荡!那劳什子琵琶成精了!”
他羊皮袄上结着冰碴子,一张脸冻得发青,手里还攥着半只烤羊腿——这厮睡觉都不忘抱着吃食。
白日里那辆七宝璎珞车架现在被幽蓝鬼火围着,活像正月十五的灯楼。
“瓜娃子,莫近前!”
这老道今晚格外精神,道袍穿得板板正正,连那撮山羊胡都梳得一丝不苟。
符纸燃起的青光里,我看见白天那些献酒的胡商们直挺挺站着,每人脖子上都拴着根红绳。
“铮——”
我赶紧掏出铜镜一照,差点没把手烫出泡来。
最瘆人的是那商队首领,华服下渗出冰晶,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结圆阵!”张世贵的吼声从黑暗中炸开。
铜镜烫得我掌心发疼,我闭眼听着琵琶声,眼前突然闪过画面——琵琶腹部鳞片纹路下藏着暗格!
“西北三十步,雪豹皮盖着的木箱!”我话音未落,第一波狼尸已经冲破防线。
就在这当口,一阵清越的琵琶声突然破空而来。
“薛...薛木兰?”程咬金结结巴巴地喊出这个名字时,那姑娘已经轻飘飘落在车架上。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破阵乐》。
“接着!”
剑匣“锵”地弹开,三尺青锋出鞘的瞬间,她声音清冷:“琴身第三鳞片逆刮!”
镜中景象吓得我差点松手——这琵琶共鸣箱里哪是什么木料,分明封着颗跳动的心脏!
“小心!”
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雪莲香,接着就听见“嗖“的一声,剑锋擦着她发髻掠过。
青玄子的铜锅适时飞来,清汤里的冰髓“砰“地炸开,冰弦瞬间冻在半空。
头颅滚到我脚边时,我清楚看见后颈上的蝎纹——跟王五那日中蛊时的纹路一模一样。
血玉上的纹路在月光下蠕动重组,最后变成幅地图。
铜镜就在这时“嗡嗡”急响起来。
“你...”我刚要开口,营地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
程咬金凑过来捅我胳膊:“咋的?看上人家姑娘了?”
青玄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龟儿子的!老道攒了半年的昆仑冰髓全喂了那口火锅!”
我摸着铜镜发烫的边缘,望着薛木兰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