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中天,上官府书房依然亮着灯火。
张嬿用漆盘端着一盅参茶步入书房,看到上官宁还埋头于书案,微黄的烛光将上官宁单薄的身影拉得修长。这情形已经持续数日。张嬿忍不住鼻头一酸,略定了定神,抬步走到丈夫身前,柔声说道:“夫君,请饮一杯茶吧。”
上官宁抬头看到张嬿,接过漆盘,将其放在一边,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张嬿笑了笑,将手抽出,再次端起参茶,递到丈夫面前:“要趁热喝才好。”
上官宁微微一笑,接过碗盅,一饮而尽,再将盅底在张嬿面前亮了亮:“夫人满意了吗?”
“你呀,”张嬿笑着接过碗盅,放在漆盘上,“埋怨”道:“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上官宁带有几分歉意道:“这些日子为了查案,忽略了夫人,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我知道夫君正为皇后娘娘的事忧心,岂敢怪你?”张嬿道。
“嬿儿,娘娘她没了父亲,又刚刚失去孩子,我只是……”
话未说完,上官宁唇间立刻落上一根葱白手指,张嬿摇了摇头,说道:“夫君,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嬿儿……”上官宁握住张嬿的手,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牺牲一切的女子,上官宁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可是嘴巴张了几张,最后却化成了三个字:“谢谢你!”
张嬿回握住丈夫的手,摩挲着他指节上薄茧,蓦地红了眼眶:“我只是心疼你。”
上官宁将妻子紧紧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发,安慰道:“我上官宁本已身处地狱,是你不顾一切将我解出,纵使你现在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犹豫半分。”
“不,”张嬿搂住丈夫的腰腹,将脸深埋于他的胸前,感动道:“我只要陪在你和熙儿身边,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就已足够。”
上官宁大为触动,垂首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蜜蜡已经燃尽,微弱的烛火跳了几跳,最终湮灭在一片黑暗里。没了烛火的映照,窗外的月光显得更加明亮,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射在相拥的两个人身上,朦朦胧胧,如梦似幻,飘飘渺渺……
翌日清晨,管家柴叔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夫人的陪嫁丫鬟蓉儿从后堂出来,于是问道:“蓉姑娘,老爷起了吗?”
蓉儿指了指西侧书房。
“老爷在书房?”柴叔说着便向书房走去。
“柴叔!”蓉儿慌忙叫住他:“你且等等。”
“等什么,我有事找老爷。”柴叔说道。
“夫人在里面呢。”蓉儿低声道。
“夫人在怎么了,我又不是见不得。”柴叔说着便要往前走。
“哎呀,柴叔,”蓉儿拽着柴叔往后退了几步,附耳道:“你真的是老糊涂了,老爷和夫人还没起身呢,你怎么能进去呢?”
“你刚刚不是说老爷在书房……”柴叔旋即明白了蓉儿的意思,惊得捂住了嘴,低声道:“你是说昨夜老爷和夫人歇在这儿了?”
说到主子的闺阁之事,没有成亲的蓉儿立刻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柴叔将胳膊从蓉儿手中抽出来,轻咳一声,说道:“蓉姑娘,请转告老爷,邴吉大人派人传信来,请老爷辰时三刻到廷尉署议事。”
说完正要离开,听到书房内传来上官宁的声音:“柴叔,你去驿馆请一下龚遂龚大人,请他一同去廷尉署。”
“喏!”柴叔应了一声,又看了看书房紧闭的门,露出欣慰的笑容。
上官宁达到廷尉署时,龚遂已经在门房等候多时。上官宁急忙上前致歉道:“让少卿兄久候,实在抱歉!”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龚遂回礼:“不知上官兄让下官来廷尉署所为何事?”
“自然是需要少卿兄相助,咱们边走边说。”上官宁拉着龚遂的手,向内走去。
经通传,上官宁和龚遂见到了廷尉监邴吉。
上官宁向邴吉引见道:“大人,这位就是下官向大人提起的龚遂龚少卿,现在颍川太守赵广汉手下执事,对辨迹寻人尤为擅长。下官想请龚遂协理孙珏一案,不知尊意如何?”
闻言,邴吉起身,看了一眼前这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略略沉吟,然后从桌案取出一张画像,对龚遂说道:“你且说说此幅画像有何不妥。”
龚遂上前,瞟了一眼画像,说道:“这是寻常斥候所绘半身画像,除胡须和眉间痣能与他人区分,其他并无可取之处。且被通缉之人为掩藏身份可以剃除胡须、去除眉间痣。若依据此画像,纵然与嫌犯擦肩而过也可能无法认出。”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画肖像?”邴吉问道。
龚遂躬身施一礼说道:“下官斗胆借笔墨一用。”
邴吉点头,命曹吏研墨。
一切备好之后,龚遂上前,在铺好的白绢之上洋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