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源更近了，刚处理完漏网之鱼的男人微微弓起身体，燃烧般热烈的红发投下阴影。
“你在想什么？”
明明也会感到悲伤，在悲伤的同时加害，为了要掠夺到手的财宝，甚至以此作为纪念品收藏。不，倒不如说，正因为能够感到悲伤，才要加倍返还到世界之中，如果只是抢夺，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酷拉皮卡。”
多琳默念着名字，特殊的音节组合有着古老的音律原理，那串无意义的字符从压抑着不耐烦的唇舌中落到纸面上。
她几乎再次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睛，遥远如天上的星辰，闪烁，冷漠，触不可及。
跳跳鱼的构造让它们只能跳来跳去，被点燃的白火会产生世界上最纯粹的白色，人鱼的成年礼按照月亮的阴晴圆缺举行。
多琳仍然睁着那双漂亮得像玻璃球的眼睛，面部肌肉轻轻抽搐，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笑起来，西索不能如愿达成交易，酷拉皮卡成功了——
无论以何种形式，酷拉皮卡在那一条线上的未来限制住了旅团的团长。
现在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办。
事故死，意外死，病死，也许只要在本子上写下他们的名字和结局，就好像那是本死亡记录。
她知道这当然是有可能的，这本旅行笔记会帮助她，只要某件事有0.01％的可能性和足够精准的描述，它会让她收到一张原本不存在的邀请函，让她跑断腿也要到达会场。
但那没什么意义。
她只是说，那没什么意义。
把这座大楼内匍匐在地的尸体堆上天平的另一端，再压上黑西装的人，满身钉子的人，梳背头的人，眼睛是金黄色的人，天平的另一端也只是伊莉莎的尸体。
冷却的，开始失去弹性的，像塑料的。
如果她再谨慎一些，如果她的第一句话是“跑”而不是“微笑”，如果她写下更明确的指令，是不是，通向未来的八兆亿可能性还存在着呢。
多琳低着头，四肢僵硬。
幻影溃散，烟花般明媚的笑容同样转瞬即逝，正如夜间被点亮的灰暗会无可避免地黯淡。
西索。
指令停下脚步，狡猾地令她逃过死亡的追捕。
“西索，你刚刚在想什么？”
她舔了下右边的虎牙，没期待回答，有另一个念头闯进她的大脑。
她没有对其他人感到愤怒，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不正常，这不合理，这是多琳。
不自觉颤动的眼睛摇荡着即将破碎的光。
“你又露出这种表情了，”由兴奋扩张的眼瞳凑得很近，弯腰的男人与她鼻息相接。
“又要缩起来了，啊啊，真是的——”
好像发现忍耐到最后却没有得到更多甜蜜奖励的孩子，危险的杀气再次从绅士做派的躯壳中泄露，躁动的野兽咆哮着试图挣脱掌控，碾碎碍眼的果实。
收拢的手环住脖颈，受压迫的动脉鼓噪着发出警告，本该收到信号的主体仍然神游物外，喃喃自语。
并非是含义不明的字符阻止了西索的行动，而是那双并不与他对视的眼睛和整具躯体。
他听到钥匙落锁的响动，所期待的奖励变成了更幽深的存在。
抑制不住的压迫感忍耐地变为轻缓的抚摸，侧首的猎物这才给出微弱的反应，蔚蓝的双眼之中没有丝毫愤怒，恐惧和悲伤，同样也没有战斗的欲望，他在虹膜收缩的纹路间听到锁链的挣扎，迎上对方干脆的膝击。
身形格外瘦削的女孩就势拉开距离，瞬间爆发的能量让她猎豹般向前，粉红的、充满粘性的念力与她擦肩而过，不如说，更像是装模作样地为这里留下了打斗痕迹。
他吻向指尖跳动的黑桃，动作定格。
呼吸声震动如同徒劳的挣扎，翻飞的书页泛上一层金光，金光随即从纸张蔓延至上手，上臂，全身。
黑桃洞穿了金光。
猎物在他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