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卫槊讶异道。
“算是吧,”这样的回答略显含糊其辞——并非她想隐瞒什么,只是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对此人的了解是否算得上认识。
“他叫谢不尘,”她犹豫道,“从前去世子府,曾见过他。”
她知道这样的话一旦出口,必定会曝露她同陆行之的关系不一般,虽然不曾对卫槊讲过那段过往,但想来以他的手段,必定对她的曾经了如指掌,否则,又怎会选择同她合作?
她只是不确定,这样的过往会不会让他心生怀疑,怀疑她在复仇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决心,毕竟现下的种种线索表明,她昔日的爱人,极有可能也是杀害了她双亲的人,哪怕他不曾亲自参与,哪怕这一切只是他父亲的阴谋,她亦有可能在某些时候,对他旧情难忘,心软之下便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卫槊见她面色犹豫,知她心中所想,然而她不说,他便不提——他尊重她的选择,亦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维护她的体面。
若说不在意,那是假的,想到她同他的那些过去,他就止不住心生嫉妒,恨自己为何没能早点认识她。少年时的爱情虽然青涩,却也美好,他羡慕陆行之,遗憾自己不曾与她相逢在最美好的时光。
然而命运便是这般神奇,在爱与恨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并非时间——早入局者未必能修成正果,晚入局者亦可后来居上。他虽遗憾,却仍对自己充满信心,对她充满信心,乃至对他们的未来也充满了信心——这样的信心,并非建立在她同陆行之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之上,即便最后查明一切都与郕王无关,世子殿下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世子殿下,他亦相信自己在与她并肩前行的这条路上,会付出自己的真心,而她,亦能看清自己的真心,到那时,到这条路的尽头,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他都无怨无悔。
“他是郕王为世子请来的师父,据说武功修为十分之高乃当世罕见,”她道,“然而当我问及他的出身时,世子却三缄其口,不愿多言。”
她不自在的拢了拢头发,“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他同世子的相貌有些肖似,我那时十分好奇,便使了些手段,向世子问出了他的身世。如若当初他没有骗我,那么谢不尘,极可能是他流落民间的兄长,是郕王年轻时,与一民间女子的私生子。”
卫槊闻言,心下酸涩翻涌,那时他们的感情该有多好,陆行之竟愿对她吐露如此密辛?
他沉默,并未追问这些细节——浓情蜜意的小儿女之间,还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他虽然不曾有过这般经历,但想来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女子此时撒个娇,男子还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告诉的?
他只觉心口堵得慌。
“你说,这会是真的吗?谢不尘当真会是郕王的私生子?”
“几十年前的事,我如何知道。”他语气略带涩意
。
沚汀感受到其间变化,有几分摸不着头绪,仔细回忆自己方才所言,似是并无任何失礼逾距之处,他却为何像是生气了一般?
卫槊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她又有什么错呢?
“八成是真的,”他的声音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单论相貌,他便与郕王有几分肖似,而且,郕王年轻时的风流,也的确声名在外。”
她心里一紧,果真如此,那此案的线索岂非更加指向郕王?以谢不尘的身份能力,除了郕王,还有谁能号令得了他?而郕王为了灭口竟然派了他前来行刺,足见其除掉卫槊的决心。眼下谢不尘死在将军府,只怕郕王更不肯善罢甘休。
只是,若此事确时郕王授意,他怎会不知谢不尘一旦被擒,身份便会败露?要么,他是对谢不尘极有信心;要么,便是觉得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无论是哪种情况,对她们都极为不利,眼下尚未掌握足够的证据,亦没有强大到可以与郕王正面抗衡——她们还需要时间。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卫槊静静听她说完,方道,“郕王会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不假,但若说他此时便要将事情摆上明面,未免为时尚早。”
“他派谢不尘前来行刺,在我看来,反而更是想私下阻止我继续查探下去。谢不尘乃江湖人士,与庙堂之争无关,是以郕王才派他前来。若是他今晚得手,郕王便可将我的身死安上江湖纷争的由头,到那时,无人会想到这背后的真相;即便想到,也无证据。”
闻言她心下稍安,又道,“只怕郕王不会善罢甘休,这样的事情有一便有二,你今后出行,定要十分小心。”
他看着她,目光温暖柔软,“放心吧,他手下的人,且伤不了我。倒是你,以后出行要多加小心,万不可让昭忠离了左右。”
“郕王如何会对付我?他竟知道我的存在?”她奇道。
“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他按下心头想法,只坚持道。
郕王会不会算计到她头上,他并不清楚,想来只是时间问题。然而不管有没有郕王,他都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