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其罪,在这里,便连美貌,亦是一种罪过。
沚汀淡淡一笑,道,“姐姐过奖了。若论美貌,在我看来,姐姐却是更胜一筹,不仅容颜明媚,通身的气质更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姐姐又何必自谦。”
宋霁兰闻她所言,面上不显,心里却着实受用无比。她自知若单论容颜,莫说是她,便是放眼天下,恐怕也无出卫沅其右者,然而怪就怪她出身低微,身为商户之女,长得再美又如何?终是免不了被人玩弄的命运。
念及此,她通身舒坦了不少,只觉对方亦有不如人之处,话语里便带上了几分不自知的友善,“听爹爹讲,卫将军连日来整顿军务,成效着实显著,便是皇上也赞不绝口!妹妹有将军的照拂,想来京城的小姐们必会对你高看一眼。”
沚汀方知,原来宋霁兰对她登门拜访一事应允的如此爽快,还有皇帝的助力,笑道,“都是陛下抬爱,我乃一介庶民,谈何高看,”她略略停顿,又道,“倒是我四哥,为了军务之事,忙的鞍前马后,陛下念他劳苦,给了不少赏赐,其中不乏一些古玩字画之类。”
她饮了口茶,见宋霁兰颊边挂着浅浅的微笑,似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便接着道,“你亦知我四哥他是个武将,平素里并不爱这些玩意儿,见我素日闲来无事,便将其中一些字画转赠于我,指望我陶冶陶冶性子。只是金银玉器便也罢了,古玩字画我却真真是一窍不通,这般珍品在我一个外行手里甚是可惜,想着宝剑赠英雄,只有在宋姐姐这般精通诗书之人的手里,才能彰显其价值。”
言罢,她便吩咐丫鬟呈上了一古色古香的条盒,且不论里面盛放的物品,光是这沉香木的盒子,恐怕就价值万金了。
宋霁兰掩唇而笑,卫沅这番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若论诗书造诣,眼前女子给她提鞋都不配。她出生世家,四书五经从小便是必修之课,而卫沅呢,出生于商户之家,满身铜臭不说,能识得几个字,便是天大的造化了。
“妹妹客气,我也只是略懂一二罢了,”宋霁兰一边打开那条盒,一边笑道,“皇帝陛下赏赐下来的,又怎会是俗物,今日便沾妹妹的光,开开眼了。”
随着那条盒盖子缓缓打开,露出一副微微泛黄的卷轴来,深重的年代感和古朴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带回从前。
宋霁兰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细细欣赏着眼前这幅竹山朗的画作。竹山朗乃是前朝大家,他遗留下来的画作在本朝都是孤本,一物难求,而眼前的卷轴上,却并非其流传最广的山水画,而是他本人的书法——字如其人,他笔下的一撇一捺似乎都带着骨骼,散发着一股宁折不屈的韧劲,张扬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竹山朗本是前朝画师,尤擅山水写意,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精通的,却是书法,只是他本人流传下来的书法作品却甚为寥寥。据说是因为他的字体太过狭窄瘦长,为当世的主流书法风格所不容,便渐渐地消失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