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还有他竭力克制住的藏在平静表面下猛烈翻滚的情绪。
两人越来越近,沈如春心突突直跳,她愣在那处,看那最后一丝距离被消磨,直至额头相抵。然后,他的唇,止在近处。
沈如春屏住呼吸,像是一场本就期待的大雨,忽然又教老天爷给收住了。
“沈如春,”陈惊山的声音干涩,他问,“你想我走吗?”
梨花春的酒意在胸腔中肆意闯荡,可是她清醒得很。她很清楚,现在发生的一切。陈惊山就是憋着坏要逗她,就同他方才将那杯水全喝完,要勾她一样。
沈如春微抬下巴,贴了上去,只轻蹭而过,转瞬便离开。
她身子微微震颤,发出轻笑,有些得逞后的挑衅。只是没笑多久,陈惊山便追了上来,铺天盖地地吻着。
沈如春又坠入了那汪泉水中,身子被泡得发软。
迷糊中,她尝试着,攀住他的脖子,回应这份激烈炽热的感情。
她记得他方才的问题,含糊答他:“陈惊山,我不想你走,我舍不得你走。”
陈惊山将她箍得十分紧,沈如春被他抱着,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觉得,他带着自己,要走向火焰中,烈火焚身,却是不悔。
第二日,沈如春醒来时,有种恍惚感。
她推开窗,昨夜下过雨,空气十分清新。庭院中浓绿一片。
衣袍松垮,肩膀处的红痕教她记起了昨夜的事。
昨日,他语气狠狠地同她说:“沈如春,你在这里好好等我!待到长宁城事了,我便来寻你。若是你敢同别人好,我便,我便——”他面上羞红一片,他发现,对她,自己根本说不出甚么威胁性的话语。
沈如春忽的扑哧一声笑,将所有旖旎气氛都打破了。
陈惊山张口,咬在她肩上,似小兽般轻轻啃啮。
良久,他抬头,将她松垮的衣袍拢紧,复将额头贴上去。
他说:“师父于我有恩,沈如春,等我去长宁城寻到他问明白后,我就回来。”
沈如春轻轻应着:“嗯。”
沈如春收回思绪,又躺下去,将脸贴在凉簟上。她想,羞死了,幸亏陈惊山走了,不然她还不晓得要怎样面对他。可很快,她又伤心起来,陈惊山走了,要好一阵日子才能回来。
沈如春将脑袋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她陷入一种又庆幸又伤心的复杂纠扯中,但满心甜蜜。
外头的婢子轻声问:“小娘子,可要吃些甚么东西?”
沈如春侧起身:“就一碗白粥便好。”
她在屋中磨蹭许久,待脸上的红晕全消失后才肯出来。
吃罢早饭,她吩咐了些事,才到堂前开门问诊。
陈惊山虽然走了,但身边多了几名帮手,沈如春依然轻松不少。
这日,沈如春正在堂前问诊,外头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婢子,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哭喊道:“医师,救救我家娘子罢,救救我家娘子罢。”
沈如春旁边的桃娘把这婢子扶起来,在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沈如春才晓得,原来是她家娘子难产。
“桃娘,你先看着医馆。庆福,庆延,你二人同我一道去。”沈如春吩咐道。她遣两人跟着,以防万一。
那婢子将她引到一处小巷中,刚进院子,便听得里头妇人惨叫声,还有旁人嘈杂说话声。
沈如春皱起眉,脚下步子加快,推开门,便见三四人围在床帐前,其中那产婆竟是直接将手拽着婴儿,想要将它直接从妇人体中拖出。
沈如春忙将她呵住,又命那婢子将屋中的人遣出去。
婢子畏畏缩缩不敢动。
产婆尖着嗓子问沈如春:“你是何人?”
婢子忽然跪倒在地,朝产婆和其余两人连连磕头:“求几位娘子心善,放过我家娘子吧。”
那产婆愈发尖酸:“大娘子吩咐过的,叫我专程来侍候你家娘子,怎么,你这小贱蹄子难不成要反了不?”
帐中妇人连连哀吟,产婆扭头又要去拽那婴儿。沈如春拦在她面前,把床帐拉上,又唤外头的延福延庆二人将屋中闲杂人“请”出去。
那三人出屋后,屋内一时安静。
沈如春命那婢子去取两枚皂荚子,又从小包中取出一根银针。她掀开帘帐,一面安慰那产妇,一面将银针轻轻刺入她肩膀处的井穴。
产妇面上神色依然痛苦,但听得沈如春说话后,睁开被汗水湿得刺痛的眼,轻缓缓道:“谢谢。”
沈如春捏住她的手腕,虽未说话,但手上动作是无声的安慰。
那婢子将皂荚子取回,沈如春送入产妇口中。
未多时,婴儿啼哭声起。
沈如春轻柔地抱过孩子,婢子用小毯将孩子小心裹住。她面上喜色尚未露,又看了眼帐中的娘子,焦急问:“医师,我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