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祖说,从来如此。
不管对不对,都从来如此。
利益有限,矛盾总会存在,不管是什么地方,都离不开争斗。
接受了,才能在仙盟-十宗体系走下去,在这个修仙界混下去。
不接受,只会被规则和群体排斥,沦为边缘家族、边缘修仙者。
映曦道友,你看,我娶到了你这位大美人,又成为了缚蛟真人的弟子,怎么就不是好事呢?
以后,如果遇到一个养灵猪的仙盟行走,我说不定还能笑他一句‘我说怎么有股猪粪味’呢,哈哈哈。”
明明是现编的小故事,但王玉楼讲的很动情,周映曦听得也有些动容。
这和谎言无关,道德本身只是一个评价维度,行为更是只为目的服务。
王玉楼只是想表达自己对现状的接受,以及.服从。
对莽象祖师的服从。
对缚蛟真人的服从。
对这个修仙界规则的服从。
小修士没有逍遥,得了道的大修士堵死了车门,限制了后进者往前走的可能性,整个仙盟的规则都是如此。
王玉楼不可能以一己之力用自己的命、家族的命,去试试是大修士的手段硬,还是王氏的命硬。
他的心不够狠,做不出让白小鱼、林樱、秦楚然、王玉安、王荣远、王显茂、王景怡、王显周、王荣时、王陪自己一起赌命的决定。
龙蛇之变、天时、家族的千钧重担,我命由我不由天那样狂拽酷炫的话,王玉楼说不出口,他得忍。
这,或许可以看做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气魄,它无声无息,但只存在于少数人心中,王玉楼能忍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你变了,王玉楼,你变了。”
终于,周映曦开口。
“对啊,人都会成长,成长本身就意味着变化。
如果二十岁时的王玉楼和现在的王玉楼依然是一个人,那我这些年岂不是活的太荒废了?”
一个修仙者会不会变?
这个问题,景怡老祖曾给过王玉楼答案。
景怡老祖的答案不一定对,但还算很有意思。
所谓初心不改,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一个修仙者的初心在形成时,真的是他自己的想法吗?
难说。
修仙者随着岁月的积累,修为的提高,境遇地位的变化,其内心和行为一定会跟着有所变化。
那些所谓的初心未改,究竟是真是假,对于修仙者这种特殊的长生种而言,很难确定。
委身于大妖而为妖奴的崔定一,念叨了那么多年‘我是河湾渔港长大的苦娃子’,影响他年年给石祖上贡品了吗?
人心,是大道之外第二难看透的东西。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王玉楼,你以前的样子和现在不同。”
周映曦的身子没有动,但她的下一句话却触动了王玉楼的心弦。
“你以前,眼里面有一种光。
还记得么,那时候,赛马场开一场比赛亏一笔灵石。
你站在赛马场的看台上,侧头和我说,这里总有一天会回本的。
现在你没了那种心气,看起来成熟、可靠、稳重。
面如平潮而胸有波澜才是大气魄,可你的心中似乎没了那种波澜。”
王玉楼怔了片刻,就在他真实的心绪快要掩藏不住时,他从短暂的恍惚中醒来了。
“砰!”
两人间那摆满了的桌子被王玉楼掀翻,茶杯和餐盘摔落一地,正在干饭的小石龟也被掀翻了,在地上四脚朝天的扒拉着空气。
在周映曦不解的眼神中,微醺的王玉楼略带晃悠起身,面色薄怒的站到了她面前。
就像演技爆发了似得,脸上带着微红酒晕的王玉楼按住周映曦的肩膀,压抑着声音质问道。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周映曦,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跪下感谢你、感谢缚蛟真人吗?”
玉楼刚刚在周映曦的提醒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自己压的太狠了,姿态太乖了。
一个禀赋出众、而且堪称‘根正苗红’的莽象一脉下一代的领袖人物,被真人们搓弄命运,成为了周映曦的炉鼎。
心中,又怎会没有怨言呢?
该是有怨言的,王景怡小洞天被抢,王玉楼命运被安排,该是有怨言才对的。
装的太乖,反而是显露了心中真正的韬略与气魄。
至于,周映曦所说的‘你没有波澜’,在王玉楼眼中就是个笑话。
王玉楼心中所思所想究竟如何,何须向她袒露,又何须被她定义?
无论周映曦乃至于其他人如何看待王玉楼,王玉楼依然是王玉楼。
他此刻演技爆发倾泻愤怒,是演给周映曦背后的周缚蛟看的。
真人,看好了,我只是个压抑不住愤怒、藏不住野心的蠢材。
真人,不用小心我,我会服从,我会听话,我没有那么多幽深的心思。
王玉楼没有怨,怨没用,恨也没用。
骂上一万句,又骂不死莽象、骂不死周缚蛟,骂不死那些站在群仙台上,以规则焊死了上升通道的大修士。
不过骂不了大修士,不意味着他骂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