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的目光穿过起舞的舞女,径直落到对面的男子。
萧赢安察觉她的目光,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紧张,旋即看向她旁桌的高栎。
“阿止姑娘,邕州的海鲜肥嫩鲜美,在盛京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享用。”
姜止未动箸。
许伶弋已然得知他们的身份,留在这里打哑谜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开门见山,看看他想做什么。
“小将军,有些事也不必藏着掖着了,直说吧。”
许伶弋爽朗一笑,掌心拍了拍,船中的舞女侍女纷纷弯身退下。
萧赢安脸色忽然惨白起来,唇瓣翕动,隐晦朝他们使眼色。
姜止二人登时警惕起来。
主座上的人阔步走下,掌心托着琉璃玉杯,紫红色的酒水随着他的节奏摇晃,水波一圈一圈荡开,看一眼都仿佛能沉醉其中。
“阿止姑娘聪慧。”许伶弋漫步三人中间,侧眸看了眼紧张不安的萧赢安,眸光微暗,惊得他霎时僵住身子,慌乱垂下头。复又转过头看他们二人,笑道,“我与阿止姑娘一见如故,萧家郎君便是我与阿止姑娘结交的诚意,不知阿止姑娘满意否?”
高栎下意识看向她。
事情的主动权似乎落到姜止手中,可姜止与许迟安多年的交情,许迟安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身为他嫡子的许伶弋,又怎会是蠢笨之人。
姜止看不透他的意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将军大费周章,不单是为了结交吧?”
许伶弋不语,轻抿杯中的红酒,微微眯起眸子,回味甘醇的酒香。少顷,意味深长看着他们,摇头晃脑走开:“不急,我在南街许府等你们。”
姜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疑惑。
这是何意?
萧赢安蹑手蹑脚想离开,冷不丁被高栎摁住肩膀,抬头看见他阴沉的脸,竟吓得跌坐下来。
微凉的海风拂过脸颊。
冰冰凉凉的,带着点点咸味。
姜止转过身,瞥了眼被嗬住的萧赢安,平静道:“带他回去。”
……
姜止带人回来时,院中灯火通明,凌斐恣抱剑倚在柱边,瞧见人回来,眉梢动了动,并未说什么,直起身示意他们进来。
萧赢安惴惴不安跟在他们身后。
屋内悄然无声,跳跃的烛光映在乳白的墙面,也将谢宁川轮廓分明的身影映在墙上,仿若画中仙,每一处都近乎完美。
凌斐恣拱手,嗓音微沉:“王爷,人带到了。”
谢宁川抬眸,入眼便是他紧张不安的神情,眼底掠过一丝古怪:“萧家郎君,你要求见本王,如今本王来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萧赢安不自觉攥紧手心,磕磕巴巴道:“王、王爷,对不住,我、我暂时还不能说……”
谢宁川皱眉,隐约猜到答案,神色未变,偏眸直视姜止和高栎:“你们见过许伶弋?”
高栎眼露惊色,心底升起敬畏之色:“是,许小将军半路以萧郎君要挟,胁迫我们跟之。”
“他说了什么?”
高栎迟疑片刻:“暂未提起,只说在南街许府等我们。”
谢宁川松了眉头,身子微微后仰,语气平淡:“萧郎君,许伶弋要你带了何话?”
听了这话,萧赢安悬着的心终是沉了下来,俯身拱手:“许小将军扣押了草民的内人,以内人性命要挟,草民不得不闭口不言。只要王爷帮许小将军揪出藏在邕州的女刺客,他就放了草民的内人。”
“……”
姜止忍不住拧眉。
许迟安的嫡子,什么时候学会使这种小人手段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宁川垂眸思索着什么。
女刺客的事他倒也听说一二,不过传言是刺杀的镇国将军,一个刺客而已,值得许伶弋大张旗鼓来抓人,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来了?
其中缘由他不愿多掺和,此次前来是秘密行事,必不能和许伶弋反着干,引起不必要的瞩目。
掀眸看向沉默的凌斐恣,吩咐他:“去告诉许伶弋,这忙本王帮了,也请他掂量掂量清楚,惹怒本王的下场。”
言下之意,提醒许伶弋莫要得寸进尺,出尔反尔。
他是不介意暴露身份,就是不知许伶弋能否承受他的怒火。
就算是许迟安来了,也要忌惮他几分。
凌斐恣拱手:“是。”
待人离开,复垂首盯着下方跪着的人。
“萧郎君,仔细说说这女刺客的特征。”
萧赢安忙不迭转述许伶弋的话:“这女刺客胸前有一牡丹胎记,腰腹有一处刀伤,肩上还有一处新的咬伤,应是还未痊愈。”
一番话落,室内鸦雀无声。
他也是惶恐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