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和源稚生在台场工厂见过的那些进化死侍不同,那些由混血种被转化而来的死侍在体态上更像是野兽,四足行走,是不折不扣的脊椎动物。但他脚下的这只“人鱼”尸体却是长着近乎蛇的尾巴,身上有着匪夷所思的器官,巨大锋利的爪,刀状的骨质鳍,让人想起曾经出现在古早互联网上对于传说中“人鱼”的失真曝光照片,一样的丑恶,一样的令人觉得这是一个精心制作的谎言。
源稚生拔出了童子切,一旁的恺撒略微后退半步,只不过童子切的刀锋是对准地上的人鱼尸体的,将之翻了个面露出了那被同类啃噬的稀烂的面部,从胸膛来看这似乎是一个雌性,或者说是一个女人,让人想起神话中描述“女娲”的词汇,蛇身人首。
“蛇形死侍。”源稚生说。
恺撒发现这个男人的背影忽然有些沉重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气压垮了,可那脊椎骨却硬顶着让他牢牢支撑在那里。
“辉夜姬的报告描述,在源氏重工发生这些死侍入侵之前,整个大楼有过一次十分剧烈的震感,只不过当时误以为是地震,或者是其他地方的余波,所以没太在意,现在可以确定那一次震感是从这里传出的了。”恺撒说道。
源稚生可以想象当时地下发生了什么。
那落迦中的监狱铁门被人打开了,一次蓄谋已久的爆炸将这个水族馆整体的结构破坏,最开始有一块玻璃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后整面玻璃被水压顶出,越来越多的玻璃就像下雨一样落下,大量的水柱从墙壁上喷涌而出,当整个框架的应力达到极限时,整面墙壁一齐坍塌,数万吨的水冲破大坝,带着其中啼哭的展品倾盆而下,沿着抽水系统逃出这个地狱。
从这个储水箱的大小来看,里面养殖的人鱼一定不会少,几十只应该是有的吧?蓄养这些死侍的人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又会选择在这种地方蓄养?源氏重工的地底,这种灯下黑到极致的地方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无数次源稚生手持门禁卡在电梯里,但凡说出那落迦这个词,辉夜姬就会将他送到这里揭露一切——可惜,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存在,也从未有机会说出“ならく”这三个字眼。
“我不觉得培养这些死侍的人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这一次袭击准备。”
恺撒看着沉默的源稚生开口说道,“如果你还想看更多的话,我在这里还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他基本已经确定源稚生和这个地方无关了,这个男人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那是一种压抑愤怒到极致,最后只剩下哀漠的肃冷,上一次看见这种背影,还是在卡塞尔学院的听证会,那是仿佛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无声的暴怒。
“麻烦带路。”源稚生轻声说。明明这里是他的家,但却需要让别人带路,真是感觉讽刺。
他们穿过了储水箱来到了那落迦楼层的最深处,在这里,储水箱旁侧的墙壁上有着一扇铁门,门上有着红色的铁锈——不,源稚生在伸手刮落那些红色的结痂物后发现那不是铁锈,而是干涸的血迹。
地上落着被子弹打穿的锁链,所以源稚生只需要推门进去,里面有着白色的灯光,这里的电力系统竟然没有崩溃——当然不会崩溃,因为任何的手术室都应该有着备用的电源,柴油发电机藏在另一个隔音的房间里为这个房间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电力。
墙边每一个培养皿般的巨大玻璃罐镶嵌在铁框架里,自下而上的灯光照亮了福尔马林中泡着的半人半蛇的遗体。
他们有的是男人,有的是女孩,从老人到婴儿,应有尽有,相同的少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死侍化的痕迹,痕迹多的几乎完全成为了怪物黑鳞遍身,痕迹少的,像是一个不到十几岁大的女孩,甚至脸上只有几片鳞片的痕迹,闭着眼睛在淡绿色的水罐中赤裸地漂浮着仿佛只是恬静地睡着了。
源稚生额角的青筋暴起,强忍着心中被点燃的愤怒,在那一个个的玻璃罐面前走过,将那一张张人脸看在自己的眼里,最后停在了房间的最中央,一个病人都未来得及下去的手术台。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一个母亲——即使她的身份是一个死侍,但她也仍旧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躺在这里,由于半人半蛇的死侍体型难以拘束,所以这个特制的手术台直接以嵌钉的方式将她整个人镶在了上面,鳞片覆盖不到的地方插满了注射镇定剂的软管,那素白的双手呈十字般张开将那被剖开的分娩腹部露出,里面是血淋淋的一片,旁边地上躺着电线脱落的电锯和手术器具。
“我借过林年的学生卡去过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浏览过一些被视为禁忌的记录,在秘党的记录里,血统过高的混血种之间的婚姻注定会遇见一个难关,那就是女方的分娩。过于优秀的血统在结合后生出的自然是血统更为优秀的后代,但所谓的优秀却是以纯粹的血统淘汰的意义上所定义的,在我们人类,正常混血种的眼里,那些优秀的后裔可能完全就是突破了临界血限的怪物——比如生来就是死侍的婴儿。”恺撒站在门边看着手术台上噩梦般的场景淡淡地说,
“我听说路明非的父母在分娩的时候是在秘党元老会的见证下进行的,他们只拉了一块白色的幕布,由路明非的父亲独自进行接生,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