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不知道闻笛和年年怎么来的浮光镇,两人看起来赶路非常辛苦,但又不是大户人家。不过她很喜欢闻笛和年年,她从小住在山里,也非常喜欢住在山里的人家,总有一种亲切感。或许有时候她也没那么喜欢江湖,江湖很大,可是有一个家,才会心安。人在故乡,永远不知道故乡有多好,只有有一天离开了,再回去,或许才会知道故乡对自己的意义。沈曼青想要知道,她再回永山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心情。她的永山啊。
司马琅不知道沈曼青在想什么,他这个人总是心里满腹心事,又不愿告诉别人,他想要默默承受一切,但是不知道其实说出来,才算是对别人的尊重。他可能不懂,永远不懂。
阿酒才不管沈曼青和司马琅闹什么别扭,她的世界很简单,有吃有喝,捉弄人,如果需要,她杀人也不眨眼,一切为了自己而活,没什么拘束。有人叫她妖女,叫就叫吧,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那些说她的人说到底还不是羡慕她可以无视什么清规戒律自由自在吗?他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她轻轻松松做到了,而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多好啊。只是她心里还有一些事情放不下,那跟别人无关,只跟她自己有关。她说不出来,要等一个时机成熟。
闻笛和年年只是来放个春假,在点心铺里吃得没心没肺,两个人看起来像一对姐妹,有时连吃东西时身体左晃右晃也是一样的同步。
“你们平时都这么吃饭吗?”阿酒问,她在饭桌对面边吃边看着两人,感叹同步得惊人的同时,又默默看向吃饭时分坐自己两边一句话也不说的沈曼青和司马琅两人。她真是闷的慌啊。
“嗯?你说我们俩吗?”闻笛停下动作,手上的桃花饼留下一个牙齿印,“我们平时吃开心了,就会晃来晃去的,哈哈。”
“闻笛,我要吃一口你的桃花饼。”年年伸头,一口咬下。
“唔,开心是好事,不过你们俩还真是奇怪啊。”阿酒喝一口手里的桃花酒,真甜。
“你居然好意思说别人奇怪。”沈曼青翻了个白眼。
“什么呀!我明明就很正常好吧,再说了,奇怪又怎么样~我阿酒行事作风独特,你们中原人怎么会懂?”阿酒回了一个白眼,塞了一个秋月小贝到嘴里,天哪,还是流心的,阿酒满足地握紧了拳头。
“噗,阿酒这性子我倒是真喜欢,率真可爱,好像养了个女儿。”司马琅此语一出,沈曼青和阿酒顿时坐得离他三尺远。
“天哪,我才不想有你这么个爹。”阿酒心道,本来以为是个帅哥,没想到是个傻缺。
“就当我不认识你这个二货。”沈曼青嘴角扯了扯,抿了一口南山酒,清苦,却有回甘。
“哎呀,两位女侠,你们这是干什么呀,琅琅我心里好受伤啊……”司马琅捂着胸口,埋头偷看。
沈曼青忍无可忍,直接飞了三个小笼包过去,阿酒顺道泼了一盆醋添上。
司马琅笑盈盈一个碗全接拢了,动作行云流水,看的闻笛和年年呆得桃花酥都忘了吃,齐刷刷鼓起掌。
“谢谢。”司马琅点头示意。
“……”沈曼青和阿酒对视一眼,一齐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沈越刚走出黑暗的森林,却在一片荒野中遇到群狼,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破梦境,怎么他越走越奇怪。年飞霜和沈曼青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时候要是有个沈云,告诉他点什么江湖掌故武林旧事,解解闷也好,说不定还能有点头绪,可是现下他孤身一人,梦境又混乱得毫无规律可循,他真是无从下手。
“去荒夜原。”一个声音传来,沈越下意识地转身,却只看见一道青烟袅袅,从远处升起。
沈越发力向那道青烟奔去。
“呼……呼……”沈越终于跑到了青烟升起的地方,原来是个墓碑。
“这就是……荒夜原吗?”沈越四顾,没有发现其他人,“果然是荒凉。”
“你终于到了。”袁慕忽然出现在沈越面前,沈越吓了一跳。
“你……是人是鬼?”沈越真是脸色一变,但忽然想起在梦境里,鬼也是假的,又壮起胆子,“有何贵干?”
袁慕脸色苍白,她已经死了七日了,自从上次那场暴雨后,她便离开了月牙山,魂魄飘飘荡荡,来到了荒夜原。
“我叫袁慕。我的家在九溪,你能带我回去吗?我真的好想念我相公和九溪。”孤魂野鬼,飘荡山野,袁慕的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凄凉哀怨,像午夜响起的边笛,句句思乡。
“九溪?”沈越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九溪……不是早就被海水冲毁,再无痕迹了吗?月牙山,早已是海中孤城了。”
他最开始听到九溪这个名字,便是沈云同他提起,这世上有一个九溪谷,月牙山,山如月,溪似弦,月夜登山,只见萤火如梦,水光云洗,是个极美的世外桃源。只是那里的人家早在多年前就死于一场海水暴涨之中,最后尸骨无存,九溪和月牙也陷落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