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风月又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他才松下口气,抱着衣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
刚才的一切都叫柳折枝心有余悸。
脑海内,崔风月的话还在不停回荡。
柳折枝甚至不敢想她是出于何种原由才跟他说那些话。
又或许,他想到了,却又否认。
腰一直弯着未免有些累,他放下皂角支起腰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视线放远,崔风月仍趴在墙上。
她不知何时昏昏睡去,半张小脸侧着埋进臂弯内,唯独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探出头来,跟着风的方向轻轻晃动。
“喂,别在这儿睡,小心着凉。”
崔风月是被叫醒的。
她睁开眼,将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垂眸便看见正朝她看来的柳折枝。
他用一根簪花的步摇将头发在脑后盘起一半,额角的鬓发柔柔地在脸旁浮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戏服水袖挽上一大截,露出纤细瘦弱的手腕。骨节如竹的手沾了水,只抬起腕骨,轻轻擦拭着光洁额头上细密的汗。
“折枝?”
“嗯,我在。”见她不在说话,柳折枝问道,“要不要到这儿来?”
“不要。”崔风月干脆得伤人心。
见柳折枝垂下眸子,她又问道:“折枝,你饿不饿?”
柳折枝本还纳闷她为什么这样问,看了看日头才发觉已到晌午。
“你饿了?要不要我去做饭?”他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不饿,我怕你会饿。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算是谢礼。”
怎么一口一个谢礼的……
柳折枝见她这样认真,忍不住出心思逗逗她:“你想请我去哪吃?”
“城阳楼。”
这三个字一出来,柳折枝愣了愣。
城阳楼。
虽说他怎么听过,但凡是带个“楼”字的都不便宜,她……真的会有钱请么?
但柳折枝怎么也没想到,崔风月的娘留给她的,正是这城里第三好的酒楼。
看着不远处明晃晃的牌匾,柳折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讷讷问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酒楼?”
崔风月没回答他,只是拉着他的袖子往门口走。
两人还没等走到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炮弹似的朝他俩窜来。
炮弹身后,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喊声从酒楼里迸发出来:
“沈承骁,老娘数三个数,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呜哇,沈月月救我!岳母救我!!”
“岳个屁的母!你大白天撞见鬼了?!”
“就、就是岳母嘛!”
眼见着沈承骁就要冲来,柳折枝下意识去躲。
身旁的崔风月手疾眼快一记擒拿将沈承骁扣押在地上,还吹了下自己额前的刘海儿,似乎用小鼻子发出了一个很酷的“哼”声。
但他没听到,他看她鼻尖耸动看出来的。
下一秒,酒楼里闯出个拿着铲子的女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见到崔风月的刹那,她脸上的愠怒瞬间消失,感觉将她整个人抱紧怀里,用脸蹭着她的小脸,同她说着什么。
柳折枝听不清,只茫然地站在原地,看崔风月和女人亲密地抱抱。
良久,她才像是想起他似的,拉着女人的袖子手一指,朝她介绍着他。
“哈?!”女人发出清亮的疑惑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又看回崔风月,一下子将她放回地上。
两人很认真地商讨着什么,崔风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
柳折枝看着心里发紧,偏他还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不由得更是发慌,瘸腿往后退了一些,准备离开。
下一秒,女人抱着双臂看向他:
“你,跟我进来。”
……
“沈月月,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双方方亲家见亲家了呀?”
“沈承骁,脑子有病就去看郎中,少在这儿癫我。”
“哦。”
两小只趴在门外偷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屋内,柳折枝双手虚握成拳放在腿上,双腿并拢,紧张地端坐在凳子上,接受着女人来回的审视。
女人名叫叶寻雁,是沈承骁的娘,沈梦的手帕交,也是崔风月的干娘,未来的婆婆。
当然,最后一个是她自诩的,崔风月本人还没承认过。
柳折枝眼见着叶寻雁的嘴动了好几下,应该是在同他问话,但他听不见。
柳折枝羞赧地捏了捏自己白玉似的耳垂,摆了摆手:“抱歉,我耳朵不好,听不清您说什么。”
“(一种粗俗的用语),我说,你真是个男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