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惊地慌忙摇头,如此粗鲁无礼的官差怎么可能是老爷说的贵客?这架势,这动静,这声响,难不成是——
“抄家?!”主仆二人瞪大了双眼异口同声,然后在下一秒又默契地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老爷,夫人!”翠玉心急如焚,差点原地跃起,想立即冲到府前去打听个究竟。为何抄家?凭何抄家?
老爷和夫人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何以能容忍这等屈辱?翠玉正欲抬脚,却被姜云烟急急一把拉住。
“翠玉你疯了?真是抄家,你上前又有何用?不过是一起被抄了去。”姜云烟百爪挠心,内心的恐惧与焦虑一丝也不逊于她,只是事缓则圆,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是不能慌张,否则反而会自乱阵脚。
“小姐,那......那怎么办?”翠玉着急得快哭了出来。
“暂且在此处候着,看他们待会儿怎么宣状纸。”姜云烟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仍在试图保持镇定。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府内一干人等已俱被拿下,喧闹声渐渐变成了一片恐怖的死寂。
领头的官差,正拿着状纸洋洋得意地宣读着。姜云烟俯耳贴于墙根,希望听得更真切些。
“经查,杭州钱塘姜连海及其家人,趁瘟疫横行,囤积居奇,牟取暴利,数额惊人,罪大恶极。谕令刑部尚书缉拿一干人犯,即刻押送进京。”
姜云烟在听完罪状后的下一秒,面色苍白,神情呆滞,脚步发软,差点囫囵跪倒在地,“怎么会!怎么可能!”喉咙里发出一声竭力压抑的愤怒悲泣。
她内心明镜一样,深知以爹娘的为人,绝对不会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瘟疫期间,面对四处逃窜的灾民,姜连海和饶玉梅挺身而出,倾囊相助,施粥帮助大家度过难关。
她本人也曾去施粥棚帮手,亲眼见到受灾的百姓感激涕零。囤积居奇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能发生在他们姜家的。这些人来势汹汹,中间有太多的蹊跷,她还无法一一捋清。
“小姐.......小姐!”翠玉慌张地扯住了姜云烟的衣袖,眼眶里已然全是恐惧的泪水,“坚持住啊小姐。”
所以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做?姜云烟的眼睫颤了又颤,她竭尽全力稳住心神,开始思索起下一步的计划。
目前贸然冲进去和官差们对峙,绝对是下下策。官差们只负责拿人,不负责理论,进去的结果,无非一起被押解,到时还少了一个在外打探消息,疏通关系的人。
出门前,爹、娘、哥哥,都在家。这一趟全部被押赴进京,少刻官差便会清点人数,他们会马上发现少了一人。
真真没想到,她姜云烟,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浑不吝,因贪玩男扮女装出门,却意外成为了全家族唯一的自由身。那么,她绝不会自投罗网让自己身陷囹圄。
下一秒,她坚定地握住了翠玉的手:“翠玉,我们走!”话音刚落,主仆二人俯下身拔腿就准备往巷外跑去。
脚才刚迈出一只,姜云烟的心下突然咯噔一声。
不远处,整齐划一的兵靴,在地上哒哒作响,还有金属佩刀与硬物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谁成想,那派去淮安坊的另一队官兵,居然跑到姜宅这边来汇合了。
姜云烟和翠玉,被夹击在了小巷之中,前有狼,后有虎,简直无法动弹。
“小姐,我来与他们周旋,你快走!”翠玉暗暗咬牙,抱了豁出一切的决心。
“不!要走一起走!”豆大的汗珠从姜云烟的额头上滑落,心中油然而生的除了绝望,别无其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顶蓝呢软轿突然由远而近地,打对街晃晃悠悠地往姜府走来。
姜云烟和翠玉倏忽之间瞪大了双眼。
困兽之斗,突地神兵天降,虽然并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姜云烟也打定了主意去上前去碰碰运气。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踮起脚尖,弓着背,拉起翠玉三步并两步直接凑到了轿子跟前。
轿夫被逼停,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公子。容貌气度均为不凡,面容清俊得如同小娘子一般,身上穿的呢料都是上等的材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少爷。
“二位公子有何事?”其中的一位随从立即张嘴询问她们俩的来意。
姜云烟直接作了个揖:“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叨扰了。”随后竟然径直准备走向软轿的轿身,准备掀开轿子上的帘幕。
几个随行小厮们看姜云烟这架势,简直被吓得不轻,佩刀都拔了出来,其中一个大叫:“保护公子!”
得,把他们当行刺的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