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芙蕖清楚孙坚的道貌岸然。拿她讨韩愫欢心的话,孙坚不可能说得出口。
事情也正如同她所料,孙坚蹙着眉,默然。
“老爷他还不是记挂小姐,才特地来瞧瞧的?”
菱角不紧不慢地拭着泪,明里帮孙坚开脱,暗里与孙芙蕖一唱一和。
“得知小姐您贪玩,溜了出去,老爷可把奴婢好一通责骂。”
孙芙蕖对上菱角使过来的眼色,背着孙坚一笑,点了点头。
“爹爹待女儿真好!都是女儿的错,害爹爹您担心了。”
电光火石间做过衡量,孙芙蕖决定弃韩愫保陆柔良。
“但是爹爹可知,女儿刚刚遇见了谁?”
她状似亲昵地挽住孙坚胳膊,笑得明灿而又娇憨,妥妥小女儿邀功之状。
“是韩相爷!”
孙坚随着孙芙蕖这句话,面色初晴。
“陆姐姐她因女儿前去探病,心情大好,甚至在相爷面前都没少夸女儿呢!”
孙芙蕖这面不改色的一派胡言,字字熨帖,恰说进孙老爷心坎里。
“相爷或许是看在陆姐姐的份上,还留了女儿用膳。那可是韩相爷啊,女儿做梦都没想过,能与他一同用膳呢。”
孙芙蕖刚刚同韩愫在一起时,做梦都没想过的并非此事。可她既然衡量过后,决定从陆柔良那方入手,便势必隐去韩愫相护之事,只胡言起她结交陆柔良的好处。
饶是如此,孙坚亦是信的。
一来,他不知晓自家女儿曾与相爷饮酒,而后事发,再然后相爷护她。
二来,孙芙蕖曾探望陆柔良,这的确又不假。
孙坚本就打算靠旁的路数,接近相爷。到如今女儿正如他所料,得与相爷一见,他哪里会再疑有它?
法子灵了,他接下来该做的,便只剩再接再厉。
转日,孙芙蕖奉父命去陆府的路上,心里仍不停劝慰自己,她昨日取舍得对。
因昨日她说了陆柔良喜欢她,父亲才会再将她送来陆府。若昨日她说的是韩愫护她,这会儿她指不定就身在丞相府了。
于她而言,被父亲送来陆柔良这,总好过送去韩愫面前。
这次她来陆府,仍旧是紫鹊相领,引她见陆柔良。可不同于前次,这回紫鹊未带她去花厅,而是径直入了陆柔良的闺房。
花厅待客,虽礼貌却疏远。
孙芙蕖被紫鹊领进闺中,便隐约已意识到,陆柔良与她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今次陆柔良怕不是将她视作闺中好友?二人能亲密到相见于闺房中,便必然不再仅止于泛泛之交。
可孙芙蕖自问,她还没来得及做过什么。
济慈寺的法事,赵深虽依了她,陪她同去,可难道仅凭如此,她便已获得陆柔良的信任?
孙芙蕖知道,这一次的陆柔良,不同于以往众位。她瞧得出,她脑子还算灵光。这样机灵通透的人,是不会蠢到轻信她的。
那么陆柔良她怎么了?
紫鹊轻撩起纱幔,孙芙蕖瞧见独坐镜前的她,惊得轻张了口。
“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没在花厅里见你。”
陆柔良垂着头,绕腰间佩玉流苏。
血红色的流苏在她指间缠紧,越勒越深,嵌进白玉般柔嫩手中。
红色漫延。
有眼泪轻滴在流苏之上,那刺眼的颜色变浅,缓缓晕开,孙芙蕖才发觉,别在陆柔良腰间的,原是月白色的络子。
她的手在流血。
而被泪划过的脸,半边颊肿得极高。
“花厅那儿,刚被她们闹过。我、我实在是想不通……”
陆柔良说至哽咽,泪不住流下。
孙芙蕖知道了为什么陆柔良不在花厅见她。除此之外,她也大抵猜到陆柔良刚刚经历了什么。
妆奁前陆柔良哭得喘不过气,紫鹊连忙劝她,又代为解释起来龙去脉。
“孙小姐您来得也巧。”
紫鹊替陆柔良拍着背,一下下仔细顺气。
“就刚才早些时候,公主领着几位王侯家的主子,并着官家千金,过府寻过我家小姐。”
这话说得含糊,紫鹊并没有点名道姓,但孙芙蕖异常清楚,会对陆柔良大打出手的,是哪位公主、哪些主子,还有哪几位千金。
“花厅被她们闹得一塌糊涂,小姐她实在不好在那里见您。再者,您眼下也看到了,小姐被欺负成如此模样,也没法子出房门待客的。”
陆柔良这会儿稍止了泪。
她本来是又怒又恨,强压着委屈的。
火气早窜到了头顶,她却只能被那群疯女人以身份压着,不得还手。
吃了像这样的明亏,于她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她一门心盘算着要如何疯狂报复,直到见到了孙芙蕖,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