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倒背如流,她却不记得陆柔良落水之后,孙芙蕖曾来查探。
今日里,好在她反应够快。
那一句“兰台将倾”,竟真的引来了韩丞相。
她知道御史台的厄运,也知道陆家被满门抄斩。
至于这陆柔良,原本能成为相国夫人,却实际上,只是作者笔下的一枚炮灰。
开篇第一章里,韩愫遇孙芙蕖。
而不久死去的陆柔良,就连昔年落水,都只是他用来索要安慰的谈资。
是的,韩愫爱孙芙蕖。他甚至爱得低微,爱得卑劣。
就连亡故的未婚妻,他都要拿出来讲,只求美人儿疼惜落泪,为他动动真情。
最开始读这本书,陆柔良只惊叹于韩愫近妖。世家贵子,少年丞相,浸淫官场却游刃有余,再加上风姿卓绝,当世无双。
读到了第二遍时,陆柔良已知晓韩愫的官场之路,就把心思转到了女主角的身上。
孙芙蕖,京兆尹孙坚之女,排行最末,又是庶出。
若韩愫不曾因陆柔良,染得个“克妻”的玉中之瑕,孙芙蕖怕是没机会嫁进丞相府的。
可惜这毕竟是篇男频爽文,作者对感情线,言之甚少。
陆柔良实则并不太懂,韩愫天纵之才,是怎么瞧得起孙芙蕖的。
大家闺秀,婉丽端庄。描写翻来覆去只这么几句,就连邂逅经过,作者都春秋笔法。
男性作者是言情废。
无一例外,个个都是。
奈何陆柔良太迷韩愫,舍不得这本小说,就又看了个三、四遍。
不看倒好,她这一看,便看出许多细枝末节。
韩愫惹孙芙蕖心疼他的隐秘伎俩,也是她这几遍里,点滴悟出来的。
说她深挖剧情也好,说她过度脑补也罢。
但总之看来看去,她疑心病倒是愈重,总觉得陆柔良的死,蹊跷异常。
甚至,整个陆府被满门抄斩的兰台疑案,都似乎不止是陆御史东窗事发那么简单。
到底是陆家遭灾,殃及柔良,还是柔良当死,祸延陆家?
越推敲个中因由,她越有一种错觉。
韩愫假极。
他仿佛,戴着最精巧的人皮|面具,是混迹在人海中的厉鬼……
至少陆御史将乱兰台,韩愫他不是不知。
他今天,急忙来了不是?
她如今穿成了陆柔良,是该先除掉孙芙蕖,还是先握紧韩愫?
二选其一,她方能顺利摆脱陆家,保得性命。
只可惜,现在离小说里第一章,还有少许时日。
不然以她对剧情的熟悉程度,恐怕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陆柔良合眼,默念起书中的点点滴滴,不疾不徐,从长计议。
*
今晚注定,要有一些人难以入眠。
比如传了话的紫鹊,也比如韩相爷。
紫鹊辗转反侧,心里面天人交战。自家小姐从来就是个良善的主,今儿从荷塘里拉上来时,怎么就那般阴恻?
柔良柔良,连名字都掐得出水来。她竟对自己说,若走漏那四个字,就教狼牙月操弄死她。
狼牙月……是条狗啊!
紫鹊抖着身子,拼命想忘了那四个字。
越是想忘,她偏偏越忘不掉。
兰台将倾。
兰台,也就是御史台吧?
将倾?
自家老爷,可正是御史大夫!
兰台若真倾了,这阖府上下,该何去何从……
韩愫倚在廊前。
中霄,数九,彻骨严寒。
烈酒入喉,恍如有一团火,划过他唇舌脾胃,将五脏六腑皆烧了个干净。
白日里她不见他,他心里面,便恰是这般感受。
陆柔良,这次,是真的惹到他了。
她一句“兰台将倾”,他丢下筵席之事,赶去见她。她竟称已然睡下,闭门不见。
原本他当她是只奶猫,却忘了凡是猫儿,皆有利爪。
放下酒盏,韩愫看着自己瘦长纤细的手,缓缓握紧。
不自量力。
猫与虎豹,究竟是谁,能踩在谁的头上?
“咳。”
纵跃而下,落地时焚风恰见到韩愫在笑。
他笑得极浅,垂着眸望住右手,不阴不阳。
是的,主子的笑容怪异诡谲。焚风实在是怕,不知该不该立即复命。
“说。”
韩愫未动。他只是轻启淡唇,命令着道。
“回主子。人查到了,是孙坚家的丫鬟。”
他话音落,韩愫拢了拢身上裘氅,站起身来,望一眼天上月光。
“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