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推了门。
门外是热闹的吃酒人群。
周舟山早已从后山离去,九娘一个人呆呆地立着,恍若隔世。
“九娘!九娘!”
七喜拿了茶,塞了些银票和几大包糕点进九娘怀里。
“这些儿你拿着!你若是……”
七喜见她眼里无神,便瞧瞧四周,掂了脚尖,贴了九娘的耳朵。
“你若是去那苏府执行任务,定是免不了要被人欺负的!我找些物件给你,你便能防个身!”
七喜又寻些吃食。
“我给你打点了些糕点,都是你所欢喜的!还有还有……”
“行了。”
九娘笑,藏起眸子里的疲倦。
她伸了手,搭在七喜肩上,脸上苍白得很。
“你带这么些物件,是怕我遭人欺负,还是怕那人被我欺负?”
七喜耸耸肩,找来块糕点吃着:“那苏大少爷看着厌人。我怕你会触景生情。”
九娘又拢了发,眸子里早已无了初时的软弱无力,只是寒得紧。
七喜说尽了话,才觉着不对劲,一拍嘴,似是见鬼了般。
“九,九娘……”
九娘笑:“他人呢?”
“那人早就走了,他还让我转告你,他有要紧事,便先行离去了。”
九娘于是也拿了壶酒,欲走,却又转而看向七喜。
九娘瞧了她许久。
七喜有些清不明白。
“九娘?”
九娘轻轻走去,姿态甚迷人。细手搂了七喜的背,将她围在怀里。
娇小多许。
“七喜,这几年,是我们亏待你了。此次任务之后,你便回了去罢。”
七喜挣扎道:“可是!”
“我说过的,无有可是二字。”
七喜渐渐安分下来。
“这几日,那书生不是总来寻你吗?”九娘眼里是温润的雾儿。
七喜惊了惊,却是露出了青涩姑娘家的娇羞相儿,羞怯了去,脸上绯红。
九娘笑。
十几岁姑娘家的心思,甜得很,九娘也尝过那种滋味,又怎能不知?
每日见着那柳先生,七喜便是净脸束发,那耳边的红霞,又怎能不惹她上心?
“柳先生人好,你便跟了他去教书。谋份好差事。”
九娘从包里扯出银票,又在袖里找了几张面值较大的,轻轻放在了七喜的手里。
九娘轻飘飘地转了身,踏着步子走着。
“九娘……”
七喜在身后微显颤抖,连音气都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
“以后别来了。”
九娘走出去,没有半点停留。
七喜只觉着有些冷。
连带着眸子都湿润得很。
街上人稀,路也好走,九娘却差点崴了脚,晕晕乎乎般回了去。
苏府离九娘的酒家近,若不坐车,走也不过半个时辰。
九娘不知在哪儿家小酒馆坐下,饮着半辰半昏的雾气,夜风斯斯。
浮云稍厚,隐隐约约有些许白月光印下。
待九娘到苏府时,已是月夜。
院里的青梅枝在月光下沙沙作响。
九娘伏在门前的石头上,有些昏昏沉沉,整个脸都似打了粉般白得紧。
“我送你的香,你倒真是喜爱,日日都留着。”
女子的声音。
九娘轻轻一颤。
“那可不是,你送与我的,我自然得将它夜夜点着了。”
“听说……你府上来了位女眷,唤九娘?”
“是了。”
苏棠顿了顿。
“不过是位故人。”
那女子似是点了香,“这旧人哪,就像是一只簪子。旧了便无有滋味了。”
“是吧,苏郎?”
九娘却突然笑,笑得眉眼都弯了下来,像有星星点点的夜空布满了眸子。
那女子唤的,是苏郎。
九娘手臂无力,突然落下来,打了石头,不小心发出声响。
疼得很。
“谁呀?”
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两个人影来。
苏棠在桌边坐着。
那女子瞧了九娘,媚眼一弯。打量许久,竟是有了笑意。
“你便是九娘罢,长相极是美艳。”
九娘抬头,眸子里映出那女子头上的简陋木簪。
和她的一般无二。
“姑娘这簪子甚好看,香也好得紧。”九娘抿唇,勾出一抹笑来。
那女子绕着桌子走了半圈,手臂自然地搭在了苏棠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