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人香墨,见过郎君,奴婢此行,是奉夫人之命前来照顾小郎君起居的。夫人还有话要让奴婢代为转达,弥日天寒,夫人心中多有挂念,请郎君切莫辛劳,适时添衣。”
李明哲面沉如水,只虚虚应了一声,“知悉。”然后再度扫过我的方向,陡然拔高了音量,吼道,“把他给我拉开!”
香墨立即起身,转过头来说劝:“小郎君,你认错人了,你快放手,莫要唐突了生人。女郎此时还在蕲州侍奉夫人呢,夫人前些日子病了你可还记得,正因为如此,女郎才不便出门,她又怎会在此呢?”
明翰也是大吃了一惊,匆匆与我大退两步,口中低呼,“原来不是长姐。”又与李明哲作揖认错,“见过长兄,明翰行为冒失,让哥哥见笑了。”
李明哲道:“数月不见,这就是你的长进?所谓君子体统,礼仪规矩,你都忘到哪里去了?你又是去哪里习得这般市井泼皮的模样!李明翰,你真是本事了,自我上京供职,这家中是无人管得住你了吗?”
明翰低头答:“明翰知错了。”
不过区区一件小事,李明哲突然盛怒,我都不明白何至如此?这气到底是因为小孩的无意之举,无心之过,还是因为拿我比作了他家中胞妹,他觉得羞辱,觉得可耻,亦或是两者皆有。
李明哲气煞煞地看了他片刻,问:“最近在学什么经史?读的又是什么诗赋?”
明翰一一答过。
李明哲没好气道:“李明翰,你从蕲州来此,途中足有月余的空闲,这段时间,你最好不曾落下功课,不曾这一路上只顾着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否则,立刻给我打道回府去!你随我来。”
李明哲放下狠话,拂袖就走。
明翰好似没反应过来,还低头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坏了。
我和香墨都有些担心的去看他。
在他哥走远后,明翰突然与我作了一揖,坦坦荡荡地说:“见过这位姐姐,方才是小人失礼了,只因宿日长途,舟车劳顿,恍惚见姐姐的背影与家姐类似,一时情急,这才将你错认,还请姐姐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包涵小人的过错。”
好小子,真懂礼貌。他和李明哲那煞神真是一个爹妈生的?
李明哲能有这样的亲人?他怎么就有这样的亲人?
我便也与他还施了一礼,笑着摇了摇头:“区区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小郎君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我屈膝的同时,正好看见李明哲停住了脚步,他回过身来,一脸鄙薄的审视着我。
碧云天,黄叶地,肃肃庭枝,呦呦鸟鸣,如此景致,他站在其中,真是败坏氛围。
我顿时收敛了笑意,李明哲也立刻拂袖而去。
香墨极会察言观色,立刻上前拉他:“小郎君,我们该走了。”
明翰与我告别:“这位姐姐,小人先告辞了,今日多有冒犯,日后定来谢罪。可否请问姐姐的姓名?”
他生的乖巧,眼瞳明亮,眉宇清正,又是这样一副讨喜的性子,我也乐的与他相识:“姓林,名知遇。”
明翰觉得稀奇,遂问道:“敢问姐姐,这是取自何意?”
我再行礼:“林下之风,知遇之荣。”
明翰一愣,一揖起身:“好的,我记住了,林姐姐。”
李明哲等在远处,几人转出门去,恰逢仆人前来禀报:“小人已经去问过管事了,他将那女子拟名为……”
李明哲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吩咐道:“不必赐名了,就用原来的吧。”
仆人问:“她终于肯说了吗?那请问她原来的姓名是……?”
他张口欲答,却被明翰抢先:“姓林,名知遇。”
回头看,她站在楸木下,光阴如流,伊人如梦。明翰想,今日必然是美好的,因为,不期而遇,天使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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