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跟你说的?”
“他自己啊,一口一个大姐,跟我说笑话似的,他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陈清娟想到重要的事,“罗慧,雷明是不是跟他很久了?”
罗慧还没从她的买和卖中回过味来,金凤却因为她的提醒,面色又往下沉了几分:“慧慧,雷明在外面做什么行当,你清楚吗?”
罗慧说:“我清楚。”
“那他……”
“他和胡汉不一样,他是正经运货。”罗慧松了口气:雷明不继续干是对的,要是胡汉真的心术不正,再跟着他反而有隐患。
她没注意自己是无条件相信雷明,也没注意到清娟的随口一说和自己对雷明的信任引发了母亲的担忧。
这天晚上,金凤和罗庆成提起,罗庆成便去找罗阳求证。罗阳对雷明的评价一直是中等偏下:“他是这样的啦,别说自己不走正道,连身边人都被他带歪了。我那个同学,孙浩,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他爸现在是一头栽进赌场,这段时间手气还好,等过些日子,庄家开始做手脚了,他爸估计就得哭。”
金凤听完:“那你不劝劝他?”
“我劝?孙浩劝都没用,我说的话能有几斤几两?”
金凤揣摩:“他爸赌博不能怪雷明,雷明是让你同学去做小生意,没让他爸上赌桌。”
罗阳不服:“可归根结底就是雷明出了馊主意。”
“行了行了,不要管别人的家事。”罗庆成不满,嘱咐金凤多看管罗慧。金凤的确想管,可是雷明长时间不在家,罗慧和陈秀春相处的时间更多,她挑不出点破的契机。
另一边,陈秀春自打那晚从雷明手里接过罗慧买给她的新衣新裤,不知穿着显摆了多少天。哪怕是去金家村,见了人外公还得说道说道。外公听了,觉得这人真是不知亲疏,罗慧这丫头给他买的好烟他说什么了?不过他也不想压陈秀春一头,免得说他欺负人。他不知道的是,陈秀春真正能显摆的反倒不舍得亮出来。
那天陈秀春收拾屋子,在抽屉里看见雷明的准考证,那么小的纸,印着的人脸却既清晰又有精神气。
她只是看了会儿,随口问了句罗慧有没有,这丫头就心领神会,说奶奶我有。她把中考证件照给她看,又说:“我们也去照一张吧。”
于是,她坐着罗慧的小三轮去了镇上新开的照相馆。她把头梳得油光水亮,穿着罗慧买的新衣服,冲着机器笑。几天后,她拿到罗慧从镇上给她带回来的相片,看着它们不想笑,想哭——要是雷明爷爷和雷明他爸那会儿能照相该多好啊,起码能留个影,省得她越想他们就忘得越快。
罗慧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好声好气地安抚了她一阵,还说等雷明回来了再去照一次。
她嫌贵,推说不要,等雷明真的回来却第一时间拿出给他瞧。
这小子看得目不转睛,脸上带笑,说没见过奶奶这么年轻。
“那慧囡呢?”
他不答,粗糙的手指小心捏着相片一角。
他声音笃定:“奶奶,以后不收破烂了。”
“我知道,慧囡跟我说过了。”
雷明嗯了声,把相片揣进胸口。今年的暑假特别累,但过得特别快,他这次带回了木料、油漆、开过光的安居符,接下去还有得忙。原址开建,他打算明天去找下陈江华,让他给奶奶安排个暂住的地方。过两天他还要去找胡文海,跟他确认水泥砖头的数量,并请他开工那天过来观摩和捧场。
长大很难,也很好。雷明现在不觉得难,只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