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其内的表象还能维持多久?
她甚至都能预见汤家凋敝的未来。
也许用不了多少年,皇上就会下令抄查了这座宅院。
介时,也无需他轻松地说出有心无力这句话了。
楚行舟去汤家无果,只好转乘又去了赵家。赵家乃是当地最大的氏族,书香世家,风评比汤家来得好的多。
赵守堂是个颇为和善的人,见到楚行舟来了,当即便亲自出来迎接她到正堂喝茶。在听到她的请求后,也同意了借粮一事,请求她保护衡州,还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但赵家借的粮少之又少。赵家本就是清流世家,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当年战乱之时好不容易存活下来,从此再不谈国事。又因为赵家家训的傲气风骨,所以赵家本就不富裕,所存之粮也实在不多。
忙活了一天,楚行舟精疲力竭地回到知州府。此时此刻,她真想把自己立刻蒙在被子里睡到天荒地老。
去他的世家贵族,去他的爱莫能助,去他的周旋算计,要不是她楚行舟并无强盗之心,她早就把这些豪绅的家底都抄个遍。
“大人,用晚膳吧。”
崔岫将饭菜送到了书房。楚行舟放下手中账本,落向那一盘盘饭菜的目光顿时一凝。
“崔通判,这晚膳……不太对劲。”
太丰盛了,外面的人吃都吃不饱,她这里却是怎么吃都吃不掉。
她接着问:“府里的饭菜都是这么准备的吗?”
崔岫一时间拿捏不住她的问话。
楚行舟深吸一口气:“说实话。”
“只有……只有大人的饭菜是这样的。”崔岫小声答道。
“告诉这里的下人,以后不要这样了。衡州百姓温饱都是问题,我们却铺张浪费,奢靡不堪。以后府里的伙食都要扣减,百姓什么样子我们就应该什么样子,特殊时期,大家都要一视同仁。”
“是。”
楚行舟疲倦地挥了挥手:“你也累一天了,去休息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情。”
“是,下官告退。”
崔岫退出书房,轻轻关上了房门。
楚行舟于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关到半夜。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五年来账本一直在亏空,分明是有人假借赈灾之名私吞赈灾银。
上任知州没有管赈灾银,那他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他也参与了贪赃这件事?
她看数字看得头晕目眩,站起身来,在书房里又四处走动了一会儿。她拿下书架上的一卷卷宗,署名是上任知州的名字——孙玉诸,似乎这是孙玉诸的手迹。
上面最新的记载乃是关于堤坝的记录。
前年的洪涝,冲毁了堤坝。衡州需要重新修建堤坝,知州前去查看堤坝情况乃是正常行为。
但偏偏记载到了堤坝就没了。
楚行舟想起崔岫曾说,孙玉诸的尸首是在河边发现的,那他应该是在检查河水流动的过程中遭到了杀害。
难不成是这堤坝有什么问题?
楚行舟继续坐在桌案前,拾起账本,再一次细细看了起来。
等到清晨时分,书房的门终于咯吱一声被打开了。楚行舟顶着一双黑眼圈,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
展儿坐在门前的柱子旁,挨着柱子正在打瞌睡。听见书房的门响了,她立刻警惕地回过头。
看见楚行舟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她惊讶道:“楚大人,你这是……”
“展儿姐姐,你在啊。”楚行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原来,展儿还是听从了萧行彻的命令,一路护送楚行舟来到了衡州。
“我当然在啊。”展儿上前,关切道,“你看看你,熬夜也不至于熬成这副鬼样子吧,怎么让人放心得了?你快去歇歇……”
楚行舟却摇摇头:“展儿姐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楚行舟将一封书信递给展儿:“这是请求皇上发放赈灾粮和赈灾银的信,请你一定要安全带回白帝城,并把这封信交给户部郎中云酬,请他务必推荐信得过的官员派送赈灾粮和赈灾银来衡州。”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展儿收好信。
楚行舟打了个哈欠。
展儿道:“楚大人,赶紧去休息吧,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垮的。”
“展儿姐姐,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楚行舟冲她笑了笑,“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做呢,我可不能辜负了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