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仿佛顷刻间就要消失在人间。
长明桥上,两三行人。一位着绿裳的女子撑伞立于长明桥旁,她皮肤白皙,眉目温顺,有着清水出芙蓉一般的清丽之美。她仿若听见有人唤她,于是抬首望向声源。
陈允容一路小跑过来,怀中还揣着松子米枫糕。他鲜少有这般轻松的表情,只见他双眸清亮,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他欣喜着,将那油纸包裹着的糕点递给女子,温声道:“阿瑜,这是你最爱吃的松子米枫糕,回去以后就快点吃了,不然散了就不好吃了。”
林琅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迟疑着,没有接过。
陈允容由欣喜逐渐变为疑惑,最后转化为担忧:“阿瑜?”
“长宽,你还是不要唤我阿瑜了。”
陈允容沉默了,他喘着气,也不知是因为方才跑了,还是因为林琅的话感到心酸烦闷。“阿瑜,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
“二弟,你也太不懂分寸了!”陈允嗣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话,撑伞而来。
他自然而然地牵过林琅的手,面对陈允容,他的脸上尽显不屑与高傲:“如今阿瑜是我的妻子,你不唤她一声嫂嫂,倒一口一个她的乳名,你这是意欲何为啊?”
陈允容惨白了脸,默默退后一步,张口望着他们二人许久,却又如鲠在喉。
林琅拉了拉陈允嗣的衣角,劝道:“长宽也是无心的,夫君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说罢,又看向陈允容,“长宽,快与你大哥道个歉。”
陈允容打了个寒噤,反应过来,慌忙间弯腰拱手道:“大哥,是我逾矩了,还望大哥原谅。”
陈允嗣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讽刺道:“二弟,你这破糕点就自己留着吃吧,这点寒碜东西我们可看不上眼。”罢了,便带着林琅离开了。
陈允容怀中的糕点洒落了一地,他原地站了许久,这场雨是陪伴他的看客,却也冷漠地不给予他一丝安慰。他袖中的手暗握成拳,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恨,他只恨与陈允嗣都姓陈。
为什么明明都是陈家人,却有着云泥之别?为什么陈允嗣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他就是人人嫌弃的孬种?为什么陈允嗣不管做什么都有人护着他,而他不管是什么都做不了?
天公啊,难道你生来就是让人不平等地活着吗?
“长宽兄。”一声温润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回首,见来者是樊客。
陈允容垂眸,收回那深渊处的悲愤,拱手道:“业明兄。”
“方才那位可是陈家的大少爷?”
陈允容心头一阵钝痛:“正是。”
“原来如此,瞧着那通身气派也像,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樊客仿似有意无意地说道,“陈正卿常喜欢只带着他出面,若不是长宽兄中了榜眼,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尚书只有他一个儿子呢。不过倒是不曾听闻陈大少爷榜上有名啊?”
就陈允嗣那资质,落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陈允容面露难堪之色,痛苦道:“家兄一时发挥失常,未曾中榜。”
陈允嗣是什么料子,他俩都心知肚明,这会子说的全是客套话。樊客心底觉得好笑,又道:“他再受陈正卿宠爱又如何,能力不足,也不能为自己争取到什么。家族背景固然重要,但哪里比得过真才实干呢?”
听上去樊客像是在为自己说话,发发牢骚。但听在陈允容耳朵里,这些话语在他心里掀起巨大波澜。他明明比陈允嗣优秀。总有一天,他会击垮陈允嗣——他会得到他应得的!
白庭深和楚行舟站在角落里,目睹了这样一场闹剧。
楚行舟想也不用想,樊客这么上赶着趟,肯定又是来收拢人心的。
见白庭深沉默不语,她想着说些什么吧。于是感叹道:“明明陈允容高中榜眼,却还是因为在家族的地位饱受羞辱,我想,没有人比他更想挣脱家族的束缚吧。”
“他人之事,与我何干。”白庭深道,“不过是这样的戏码,天底下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与其感叹别人,不如管好你自己。”
“……”
陆随安早早地便在门前撑伞张望,盼望着,盼望着,终于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府前。他立即笑得格外灿烂,跑上前迎接,暗地里还搓了搓手。
结果车帘一掀,来者却是大理寺少卿高元卿。
高元卿是愣住了,心想自己只不过是有公务来找他,他怎么还一脸兴奋地来迎接自己了?
陆随安也愣住了,怎么是他?怎么能是他?为什么是他?自己盼星星盼月亮,此时此刻却要在这个人面前浪费自己的表情和感情?
高元卿抵不住尴尬,于是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陆丞。”
陆随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哦,原来是高少卿啊。不知高少卿前来所为何事?”
高少卿因为方才的尴尬一事,所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事了,正思索着,听闻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