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串飞奔的仆妇。
姜家大姐跑到湖边时好似有所感应,朝姜三醒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忽然翻过白玉栏杆纵身跳入湖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三醒来不及反应,向前跑了两步也手忙脚乱扑入水中,向长姐落水的方向游去。
姜家姐妹水性极好,二人在水底错乱密集的植物根茎中相遇。
姜家大姐将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三醒不要出声,闭着气解开腰间一条厚重的冬装马面裙交给她,奋力将她推往一个方向,自己随即沉沉落入污浊的淖泥中。
姜三醒大骇之下大脑一片空白,水中叫不出声音,只顺着长姐指引的方向麻木在水中洑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前方岸边走来两个家丁,她忙找了片硕大的荷叶躲在下面。
那两个家丁停在岸边环顾四周,不一会儿合力向水中扔下一个麻袋便走了。
姜三醒待二人走后游到近处,正巧看到麻袋被从里面划开道口子。
小瑛手脚被束缚着,双手握住柄镀金的裁花刀正挣扎着麻袋中脱出,肚子上的鲜血染红了周身的湖水。
姜三醒将马面裙牢牢系在自己身上,奋力游到小瑛面前将她拖到刚才那片荷叶底下。
“小瑛是谁害了你?坚持一下,我带你走!”
三醒帮小瑛渡气,可她肚子上的伤口正在不断喷涌出血,性命危在旦夕。
小瑛面色苍白,气若游丝问道:“你去哪了?”
姜三醒刚到及笄之年,还是个小女孩。
惊悚骇人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她极度恐慌,头脑陷入混乱:“对不起,我……姊姊她刚才跳湖了,她指这边让我走……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救她……哎呀我应该去救她的,我怎么游走了!”
说罢她又要游回刚才的方向,被小瑛死死握住腕子。
“三小姐……我一时迷了心窍差点害了你,你莫怪。”她用尽力气道:“快走罢,别回家。大小姐的裙子收好,别让老太太看到。”
说罢,她将裁花刀塞到三醒手里,压着她腕子刺向自己喉咙。
鲜血飙进三醒眼底,只听小瑛喉中咯咯咯挤出最后两个字“谢谢”,便撒开手如姜家大姐般向湖底污泥沉去。
姜三醒手里还握着那柄裁花刀,颤抖的双手热血淋漓,只剩下脑子还在勉强运转。
她看出裁花刀是长姐从娘家带来的那柄,应该是有人用这刀刺伤了小瑛,又绑了她手脚将她抛尸湖中。
可是小瑛拔刀破开袋子逃生,本来还有一丝生的希望,不知为何要匆忙了结自己?
公府的后院重新热闹起来,岸边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家丁仆妇呼呼喝喝满府搜寻,似乎在找人。
“姜家三小姐,你在哪里?”
“姜三小姐,在不在?”
……
原来在找自己,呵。
姜三醒扔了裁花刀,猛吸口气没入水中,按着长姐刚才指的方向悄声游去。
她脑中想起了《奇门遁甲》折痕串起的四个字“生门在水”,便再也没动上岸的念头。
在天擦黑之前,她终于顺着水道游出公府,浑身湿漉漉水鬼一般从后门走回姜府。
……
此后的七年,这段记忆好像被从脑海中挖空一般从未被想起分毫。
直到刚刚,卢家公子的尸身摔在自己面前,颈子上的喷薄而出的血烫得她发抖。七年前盛夏那天每一个细节那样清楚的回归她的记忆,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姜三醒抬头端详崔狸,他有着和七年前遇害男人相似的眉眼。然而即便崔狸的眉骨上劈了条骇人的刀疤,也没有一丝那男人眼中的狠戾。
崔狸的眼中有一种天然的澄澈,和她梦中的云城少年分毫无二。
“崔大人,你去过云城吗?”她问。
崔狸垂下头,脸上神色隐没在阴影里。喉结几个滚落,郁结在心中七年的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当年一定要嫁给凤至?”
姜三醒抿唇不答。
崔狸又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就因为他把你从云城送回密都,路上看上他了?”
姜三醒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若说上个月她可能都还记得这些事,可自从前几天凤府请御医帮她治疗噩梦,她忽然开始忘记好多事情。
崔狸极痛苦的低吼一声,放开撑在墙上的双臂,转身一脚踢散跳跃的火堆。
他背对着三醒,胸膛急剧起伏。
火焰的残光勾勒出他背上密密麻麻的刀伤疤痕,有新有旧。
劈的,砍的,刺的……
年代不一,地点不一,凶器不一……
疤痕的每一条细节涌入姜三醒眼中,便自动在脑海中译成一组画面。
透过这些疤痕,姜三醒仿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