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钟爱,就冲昨天舒衍闻那股闹腾劲儿,白沐芽都得想办法把他的病治好。
“拿你来练练手,说不定真把你治好了,我还能学成一门手艺,做副业啊。”白沐芽嘴上跟他较劲。
舒衍闻想从白沐芽的表情里盯出什么花来,最后剑眉轻蹙,“随你。”
白沐芽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留在舒衍闻这里白吃白喝,她道:“要不我租下你那间房吧,我支付伙食和住宿费什么的,可以吗?”
“行。”舒衍闻答得很干脆。
于是他们坐下来讨论房租的问题。
白沐芽打开手机记事本,列出她要交的钱:房租、伙食费、水电费、煤气费。
问到房租,舒衍闻说:“这没人租的地方,一个月50就够了。”
好吧,还不如不交,交了伤感情。
“伙食费呢?”
舒衍闻:“如果你愿意下地挖菜,伙食费可以免了。”
如果不愿意呢?
这句话白沐芽是说不出口的。
白沐芽挤出笑容,“好啊。”
“水电费呢?”
“如果你愿意上山砍柴,水电和煤气费可以免了。”
她不愿意。
白沐芽轻飘飘地说:“好。”
一分钟不到,他们讨论完这个话题。
下午,白沐芽终于找到时间采访奶奶。奶奶年轻时的这段经历,白沐芽觉得可以作为奶奶自传的重要部分展开描述。
“老伴儿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读过很多书,他每次来找我,就会给我带一本书。我当时不太识字的,我所有的知识都是和爸爸上街卖家具的时候,偷偷跑去学校学的,我就扒在教室的窗户边上听。”
“后来遇到老伴儿,他一个字一字地教我,我学得可快了,很快就会自己读书了。”宋奶奶说到这儿,得意地笑了,眼角皱纹都变得生动起来,“三年里,我读了很多很多书,那是完全的精神洗礼。”
“我当时帮着爸爸做木柜,但是我成年之后,家里就忙活着帮我介绍对象,不让我跟着爸爸干活儿了,还让我跟着咱妈学织毛衣,织鞋垫儿,说学了这些才好嫁人。我是女人,老家观念认为女人该早点嫁人,结婚生子,在家做家务,带孩子。”
“亲戚帮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就是咱们村上的,叫张大什么,我都忘了,只记得他下田干活儿特别来劲,爸爸特别满意,但是就在我和张大磨合的阶段,小舒的爷爷来了,他被派到咱们村里干活儿。”
“舒老伴儿啊,是我真正的思想启蒙。”奶奶思绪游荡,望着阳光下的浮尘,“他儒雅、博学、谦和,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上一次见到和他类似的,还是镇上的那位老师,但是那老师会端着。他没有,他什么活都干,下地一个星期,就和村上的人闹熟了。”
“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坐在石头上读书,当时我看他读得惬意,也产生了兴趣,就大着胆子去问他。他很温和,那天傍晚,他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我听得入迷。”
“我看书的时候,他总是温和地看着我,我抬头,他总是温柔地对着我笑。”
“然后我就迷上他了。”奶奶像个孩子似的咯咯笑,“但是我和张大还处着呢,心想不行不行,我得做个了断之后再来追他。然后我丢下鞋垫就跑去找张大,告诉张大咱们成不了,我不会绣鞋垫,不会织毛衣,我还不会生小孩,你娶我回家都是白忙活,让他不要再和我好了,赶紧去找更合适的姑娘。张大还好是个老实人,看我不情不愿的,也就算了,还帮我在咱爸面前说了话。”
“后来我就整天在老伴儿身边转悠,他去哪儿我去哪儿,也不绣鞋垫了,天天跟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
舒衍闻翻译到这里,脸上浮着一层浅薄的笑意。
“我不干自己的活儿,专门去帮他干活,吃饭的时候被大队长骂,大队长不给我饭吃,老伴儿就会把他碗里的饭分给我。”
“读书成了我们消遣的一种方式。有一天我就想啊,如果能和他永远这样读下来该多好。”
“但他肯定是要回他家的,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儿,而我家里呢,也不会让我嫁给他,家里人要找的是会一辈子帮忙种地的,会干农活儿,不找知识分子。”
“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他要回家了,我一听鼻子就酸了,他说你先别哭,你愿意跟我离开,咱们明天就走。”
“半夜我偷摸出去,跑去他家敲他门,跟他说你带我走吧,今晚就走。”
“反正家里有三四个兄弟姐妹,我走了还有人照顾家里,我留了一张离别纸条,然后就跟着老伴儿跑了。”
一段访谈结束,三人无言。
宋奶奶回房,拿出一本泛黄相册,给白沐芽看了几张当年和爷爷的合照,照片上的人年轻貌美,女人笑得灿烂,男人笑得温和。
岁月带走了温和的那个人,留下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