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宫人,孝献皇后崩,殉了一批,先帝崩,殉了一批,慈和皇太后崩,又殉了一批,静娘娘薨逝,永寿宫也是阖宫殉葬,一个不留。”
虽说人殉是老令儿,不足为奇,可这么个殉法,说里头没猫腻怕是也没人信,只是如此遮掩,岂非欲盖弥彰?
“那几年这宫里,可是不太平。”赫舍里氏神色淡然,有些话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就说到了棠樱。
“西屋那丫头,那日一见着实令我吃了一惊,那眉眼可真是……也教我想起一些个旧人旧事。”
“不知贵主可有兴趣一听?”
铺垫了这许久,终于要切入正题了,贵妃眉目含笑,“愿闻其详。”
“当初先帝子嗣稀薄,养在宫里的孩子却不少,女孩子里除了过了明旨的四位公主,还有好些个蒙古贵女和宗室格格。我素来要强,心里轻易不服谁。”
“唯有一人,慈宁宫曾有位雅若格格,也不知是太皇太后什么亲戚,生的好,性情也好。先帝爷一向看不上蒙古来的女孩子,倒难得对她有几分笑模样,宫里头私下都传要不是她年纪尚小,也是贵妃的命。”
“那静娘娘身边也跟着个女孩子,听说是静娘娘的亲外甥女,本也是正经的宗室出身,无奈家里出了变故,身份有些尴尬。雅若格格和这一位感情很好,长得还很像,只是气质迥然不同,一静一动,凑在一起很有双生姐妹花的意思。”
贵妃面色越来越越凝重,望向太福晋的眼神添了几分深意。
赫舍里氏恍若未觉,继续闲话家常,“若论模样,太皇太后和当今皇太后都是圆圆的脸,细眉细眼,端庄大方的长相,静妃和那两位格格却不同,杏眼桃腮,明眸皓齿,那才是真正明艳动人的大美人。”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贵妃心里直犯嘀咕,忍不住小心探问:“能叫叔母这般赞不绝口的,不知现今是哪家的女眷,引得本宫也想一睹两位格格的风采。”
赫舍里氏喟叹一声,“怕是不能了。我当年是记了名的秀女,太皇太后眼见先帝为个董鄂妃疯魔,赏了恩典,将我指给我们王爷,后来有些事知道的也不尽不实。”
“听说先帝薨逝没多久,静娘娘一病而亡,身边的那位也跟着消失不见,有传言说她得罪了太皇太后,被逐了出去,也有说是静娘娘临终托孤,做主把她嫁了,大约不是什么显赫人家。话是这么说,却从未见她再露过面,竟是人间蒸发一般。”
“过了没两年,科尔沁达尔汗亲王过世,雅若格格回去奔丧再没回来,依她的出身就算皇妃做不成,照理也该嫁宗室,竟没想到会嫁到外蒙那不毛之地。”
“外蒙?那几年前…噶尔丹…”贵妃心里一阵惋惜。
外蒙喀尔喀各部各怀鬼胎,一向面服心不服,直到四年前噶尔丹的铁骑长驱直入,外蒙大败,一溃千里,如丧家之犬,这才不得不内附朝廷。
贵妃还记得讣告上写的‘嫡枝尽灭,尸骨无存’。当时太后哭的很伤心,原本以为是物伤其类,竟还有这层缘故。
赫舍里氏面色沉重,点了点头,“当年还是我们老王爷和简亲王一起带兵戍边的呢。长路奔波,到底是上了年纪,我们老王爷转年就在军中过世了,临了连句遗言都没留给我。”
该说的赫舍里氏一股脑儿都说尽了,剩下不该说的,也是她一辈子没琢磨明白的,那两位实际上一个来无影,一个去无踪,她也曾旁敲侧击打听过,一个个竟是讳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
送别了赫舍里氏,贵妃仍一心裁夺盘算,沉思不语。
采蘋只觉得老福晋今日的言行透着古怪,从前不过泛泛之交,今日竟如此推心置腹,“她老人家何时变得这般话唠,东拉西扯的没完没了。”
贵妃听了会心一笑,“老福晋岂是无端多事的人,话里话外的提点,也是煞费苦心。”
“可是为着小格格?”采蘋原也有几分聪明,稍微点拨就明白过来了,“难道小格格还有什么说不得的来历不成?”
“这宫里多的是藏龙卧虎,她有些来历也不奇怪。皇上既能容许,想来也无甚系,只是长久养在身边的人,还是知根知底的好。”
采蘋立刻心领神会,“奴婢这就想法子。”
“去园子的事叫田总管着手安排吧,等丫头身上大安了,赶上哪个好日子随时就搬了。”
采蘋也忙答应了。
贵妃又去看了棠樱一眼,人已经醒了,非但痊愈,看着比先前还要精神百倍,生龙活虎。
她这病当真邪乎,贵妃问了问她病中情状,棠樱茫然无知,一味摇头。贵妃只得作罢,再不敢轻言百无禁忌,心中从此多了一份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