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意识却比早上清醒了些。
室内的灯光昏黄,柔和的光线洒在床上。
他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目不转睛。那幅画没有画框,只有薄薄一张纸用透明宽胶带贴在了墙上,样子不太美观。
画纸上是一片玉米地,小路上有个女孩在骑自行车,画得十分潦草,但很形象。
盯着东西久了,眼住的转动不是那么灵活。
她正低头拿勺子拨饭,拿黑油油的脑瓜顶对着他,正中央一个旋,像是个小漩涡。
回忆了下她的脸,散着头发应该还行。
不过半天她也没抬起头露出脸叫他瞧瞧。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瞧的。
不经意的撇过眼去,等着喂饭。
于湾轻吁一口气,把掉在床边的玻璃捡了起来,准备喂饭。
“谁干的”
他躲开伸过去的勺子,手腕抬起,感受到了绳子。
伤口又寖出血迹。
于湾装傻“什么”
“什么,你脸上”,
“我感冒了,所以带个口罩”
“那你额头上呢”
“回来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
他恨恨瞪着她,
半晌,不再看她了。
他想,她是他的谁呢。
于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说的是真的,你别多想,我不怎么会撒谎的”
她撒谎了,其实她很会撒谎。她说谎很少被拆穿,因为她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了。
“别和我说,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
把勺子伸到她跟前,他闭着眼。
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着一股火不知道如何发泄。勺子递到了嘴边,他知道他不能和她比倔。
于湾举勺子举得手有些酸了,对方才给面子的张开了嘴。
于湾正在收拾碗筷,他冷不丁地出声,“那幅画是你画的?”
于湾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那幅画,“不是”。
那幅画经过经年累月的阳光照射,纸张依然泛黄,但和这个屋子的破旧摆在一起却相得益彰。
于湾早先把它放在画框里裱起来,让人给砸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把它裱起来。
于湾自己不知道,她总是木着的一张脸再转向这幅画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温柔,她会因为一幅画感到快乐。
他想,画这幅画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
隔日去了店里,于湾心情不是很好,手里拿着少了三百块的工资,平日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的人,任谁现在一瞅都能看出她生气了,于湾也这么认为,这回她真的生气了。
“江湖救急,回来给你”附上一个奇丑无比的爱心,与其说是爱心,她看着,更像一头蒜,或是一个屁股。大老板骂骂咧咧从门口进来,看来是输钱了。
于湾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这钱她只能当做丢了,大老板不会管,跑到外省的老板娘更管不到。不得不说,老板娘跑到外省还是很明智的。
于湾在后厨匆匆扒完饭,拎着饭盒从后门出去,夹杂着喜庆的鞭炮声,警笛声不太和谐地响了起来,王警官半路截住她,:“今天不太平,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
没等她问,匆匆忙忙地驾驶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警车呼啸而过,于湾被呛了几下,抱紧手里的饭盒,快速离开。
回去那位大爷依然不是好脸,但她依然得兢兢业业伺候大爷把饭吃了,门窗封好,外面天阴了起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风吹得树枝左摇右晃,树佝偻着腰,臣服于自然的力量。
于湾拉上了窗帘。
床上的人□□声越来越大,他额上青筋鼓起,密密麻麻的汗珠汇集起来流进发丝。习惯了也就好了。她最初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没有这么淡定,怕的不行,硬生生睁着眼到天亮陪他熬了过去。就不提他第二天醒过来见到她的样子以为自己没熬过去,见到了同道中人。
当然,这不怪他,她当时模样惨兮兮的,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但现在她颇为淡定,训练有素,他什么时候咬牙,什么时候挣扎,什么时候破口大骂,她在心里都有数,完全能够应付过来。
他紧紧咬着牙,血腥味弥漫口腔,身体一波波涌上来的痛感压得他几乎要昏厥,他强撑着理智,喊她出去,他最厌恶自己的狼狈被别人看见,他拿她没有办法,这女人每次都倔得像根木头,哪怕用最难听的字眼侮辱她,她也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真怀疑她是不是少林寺的梅花桩成精了,他又想了想,那一定是他上辈子砍了树。
他仍不希望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丑态,可这个女人从未成全过他拿可怜的自尊心,直到他现在变得麻木,她仍然像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