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不绝。围观结婚在任何一个时空都是老百姓们乐此不疲的看热闹项目。
云姒华没有古代女子的思想包袱,接亲的人一来,薛府大门一开,她就把盖头扯了,冲出府门就跪在薛府所在这条街一块贞节牌坊前,大声高喊出早已酝酿好的鸣冤词:“本欲守节尽孝,奈何叔婶夺情,薛家长媳云氏,民妇天下奇冤!!!”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薛二娘子钻出人群造势,锣鼓声起得恰到好处。
新娘子奔逃出府,永安小县哪见过此等场面,后面缀连着数以百计的吃瓜群众。薛家王家都已经慌了,人越聚越多。
云姒华继续舆论造势:“民妇冤枉,民妇冤枉啊!!!”
云姒华性子坚强,然而偏偏模样生得纤弱,楚楚可怜,她往哪儿一跪,光是这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就能诉说出三分委屈,更别提还是声泪俱下地请求别人给做主了。
人群当然议论纷纷:“这怎么回事?”
“薛家长媳?薛家?就是那个倒霉的征走儿子又死了老爹的薛家吗?”
“薛家我也听说过,原是经营绸缎庄的,这会儿仗打完了,他们家大郎还没回来么?”
“这薛蒙是谁啊,跟薛家什么关系?”
“嗐,穷亲戚吃绝户呗,自从薛父薛母跟薛至清一走,薛家就个寡妇带四个小娃,这不惹人惦记上了?”
议论声如潮水,锣声密不透风地响。
巡城捕快、县府衙役,还有永安县教谕都因为这场乱子纷至沓来,混乱沸反盈天,宛如蜂巢轰然炸裂。
闹剧持续了几个时辰。
……
“二叔,分家吧。”云姒华披着嫁衣,从衙门回到薛府,带着两名见证人向薛蒙跟其妻赵氏提出分家的要求。
薛蒙被这一手整得猝不及防,如何能想到看起来比柳枝还柔弱的云氏,竟然有胆子跳花轿鸣冤,联合薛二丫头搅乱了他的计划!这云氏反了天了!
薛蒙的妻子赵氏更是气到腮边筋络颤抖,一根指头伸出来,要去戳云姒华的脑袋:“你……你这个不孝女……你竟上县府状告我与你二堂叔,可知自己给薛家丢了多大的脸面吗?”
呵,气势挺足,说不到点子上。
云姒华压下嗤笑:“孝者要求奉养父母,顺者却并非千依百顺。子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二叔二婶逼我再嫁,此是先毁了薛家的声名,置薛府于不义,我不能从。”
这云氏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一番之乎者也叭叭出来,赵氏根本不知往哪儿接。那伸出的手指头就好像根灌满的肥肠,赵氏撇嘴,法令纹形成个长长的八字。
云姒华也不废话,当即拟出个章程:“我不要脚下这套房产,从此分走丝织坊,带着四个弟妹离开老宅,另立薛氏门户,民妇心意已决,请几位官爷来做个见证。”
薛家名下不动产有两桩,一是薛家祖宅,是原身居住的房子,当然云姒华也曾想过,要进县府状告薛蒙霸占家产吃绝户,收回薛家全部资产。
但是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现在能居于上风,全凭借将孝义两张牌牢牢拿捏在手,她若把案子闹大,变成让县府调查薛蒙,她这官司就从薛蒙夫妇阻拦节妇守节,变成了亲族不睦。万一薛蒙背后使坏,她掌控不了局面,就彻底完了。
所以,与其夜长梦多博个大的,倒不如乘胜追击,先恢复自由身再行他计。
更何况……
想到薛家是开绸缎庄的,家有丝织坊,这跟云姒华前世云锦工艺员的工作专业对口。
云姒华不免分出片刻神思,打量自己身边这些大陈朝的吏民衣着,都是布料简单的款型,就连原身这种京城官宦女,也没见过后世灿若天花的锦绣。
她若能在这个世界再现云锦,什么家宅祖产,有了钱,难道还买不回来吗?
云姒华神情越发坚定:“分家吧,二叔。”
话音方落,县府派来随云姒华同往的官差早已不耐烦了,书吏准备好分家字据,纸面墨痕未干,契约一式两份,微蹙着眉头道:“薛蒙,云氏,我看今日闹到衙门去,你们两家今后再在一个屋檐底下也过不好,不如就此分了干净,画押吧。”
县府大力支持她分家,也在云姒华的预料之内。
先前她向二娘子打听征收税赋,大陈朝廷重造黄册,按户收税服徭役。
如果薛蒙嫁出去她,再打发走几个小的,最后薛家还是一户。可现在她要求把家分开,薛家人口还是那么多,却变成两户,要给县府多掏份钱,今后还会多个人给县里干活,刷高了县里的造册户数。
往白了说,县太爷恨不得你们全都分家,两三口人算一户!薛家分家属于积极响应政策。
薛蒙的眼皮抖了抖,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就算再横,胆敢殴打官差,恐怕县太爷就得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