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微微倾身向迎春鞠了一躬,礼貌回道:“叨扰迎春姑娘了,还请见谅。”
“听夏莲姐姐讲,你那日为她作画后,还赠予她荷花图作为见面礼,白芷妹妹也说你送了她个草药香囊,那今日你为我作画,会赠我何物?”
“姑娘大可以猜猜看。”
元歆说着,将所用画具于桌案上一一摆放整齐,握着最心爱的九转乾坤笔,已然做好了作画的准备。
迎春笑道:“若是叫我猜,以你过往送的礼物为鉴,应是画了幅百花迎春图给我吧?”
元歆轻笑道:“姑娘猜得准,我也没旁的本事,只好送幅画聊表谢意。”
迎春笑问:“你对你画像上的人儿也没什么别的要求?我这般懒躺着,你也能画?”
“自然可以,”元歆落下一笔,“姑娘不必紧张,随意便好。”
过了一炷香,迎春躺得倦了,便想着起身活动一番。
迎春坐起身子,见元歆仍不出声制止,好似对她全无影响,便大着胆子站起身来,在床边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瞥向元歆一眼,瞧着她的反应。
可后者自她起身后便再也没看她一眼,就那么自顾自地在宣纸上画着。
迎春从未见过像元歆这般给人画像又不常看对方的人,一时间忍不住好奇,踱步过去,在元歆身旁站定,也学着元歆的模样仔细瞧着尚未完成的画作。
“真是神了,”迎春感叹道,“明明是初次碰见,作画时你都不看我一眼,为何这轮廓勾描得像是见过千百回般自然精确,不仅在于我的发式妆容,就连我侧卧时压着的被褥和身上衣服的每一处平壑皱褶,你都能记得清楚?”
“我自是瞧见了的,”元歆握笔的手一刻未停,轻笑着答道,“方才我进门时,姑娘不就是这般卧着的。”
“怪不得暖娘如此中意你,让我们四花十香排着队来当你的画中人。”
迎春见着元歆这般聪慧伶俐,心生欢喜,忙问道:“你平日里就给人作画?不作旁的事?”
元歆未加思索,如实相告道:“除了作画,我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你倒是纯粹,”迎春轻笑一声,“我听闻你义父也算是在京城有些名气的画师,专为达官显贵、高门大户作画,本来我想着这般趋炎附势之人再有名气也都是那些附庸风雅之人捧出来的虚名,算不得有才有志之士,但今日见了你,我才觉得你那义父也并非我想的那般不堪。”
“姑娘聪慧通透,识人辨人之能,元歆自愧不如,我觉得姑娘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更好些。”
迎春禁不住大笑出声,怕失了礼数,又忙用鹅黄手巾掩住口鼻。
“那我便晓得了。”
元歆本能早些从红潇馆离开,回家去把画作上剩下的颜色描完,但迎春硬是拉着她东聊西聊,待元歆一一应付了迎春的那些问题后从她房内离开时,红潇馆内已经是座无虚席,从楼上放眼望去便是一片红飞翠舞、笙歌鼎沸之象。
元歆灵活地闪身躲避着一路上来往不绝、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遇见眼熟的馆里伙计还能客气地打声招呼。
元歆向来不喜太过热闹嘈杂,今日也是碰巧回去晚了,才让她这般狼狈。
正当元歆慌乱中又避开一个喝得半醉的男子,旁边一个房间内的闲聊声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元歆装作因背上画箱被晃得过分,不得不蹲下身来整理的样子,身子贴近房门,侧耳听着里面的谈话。
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
“你可知太子三日前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昨日落了水。”
另一道男声先是惊讶地叫了一声,叫声尖细但并不刺耳。
“这……又没一个?这么大的消息都没传开,看样子已经打算捂严实了,说起来,这是太子殿下的第三位太子妃了吧。”
“只怕是从今以后再无哪个世家大族敢把自家女儿嫁给太子。”
“若真是如此便是极好,看来不需我们出手,这位子他自己也坐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