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参天的巨树。
它高耸入云仍在无限延伸,说是树,倒更像一座塔。没有枝桠也无枝叶,要不是亲眼看见它从一株小盆栽在转瞬之间茁壮,他们连树的概念都不会想起。
这是一座通天塔,或者说,祭台。
让我们把时间倒转一些。
随着一众地狱员工的离去,阎魔亭的生意变得不温不火起来,每个人都有大把的时间当咸鱼。用红老板的话来说,因为座敷童子跟大家长跑了,生意或多或少受了影响。
──“所以是养父大人太粗心大意了啾!”
至于阎魔亭本身出入口特别随机,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这种小事绝对不是生意惨淡的罪魁祸首。
在例行扫除工作结束后,无所事事的织田作之助正琢磨如何度过余下的时光,幽幽的声音就从背后冒出:“织田作,你的小说呢?”
织田面色如常地将小兔宰治从背后提溜起来:“在写了。”
太宰不依不挠:“我看见你昨天写了两行删了三行。”
织田坦然:“嗯。”
太宰:“你已经一年没更了。”
织田眼睛微微睁大:“……有这么久吗?”
当然没有,区区一个轻量暑期营。然而太宰总有他的歪理:“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还实现了负增长,四舍五入算你咕了三年吧。”
织田:?
还能这样算的?
相比于悠闲的横滨居民,半个黑户藤丸立香勉强算有任务在身。她要还债。
倒霉的小盆栽吞了太宰的【书】不说,还橇开奉纳箱把里面的俸禄搜刮一空。前者在开诚布公后已两不相欠,但后者的债立香觉得还是该负起责任的。好在几票大生意后已经偿还了不少,经过这些日子的勤勤恳恳甚至还有资源盈余,可以生成圣杯送误入冥界的活人回家了。
此时两位女神都没有闲着,身为Caster的尼托正在做最后的调适,而艾蕾则是盯防着某个倒霉的贪吃盆栽。
“真看不出来这玩意有这么高的魔力需求。”金发的冥界女神捏着又一次潜行大失败的拉尼亚凯亚,秀眉微蹙:“盆栽难道不是晒晒太阳就好了吗?”
立香眼神飘移,心虚地有如看不好还喂不饱自家放养宠物的主人:“自从上次吃掉太宰的【书】以后就这副模样了,好像……”
她斟酌了下言词,说出从魔术契约中得到的模糊答案:“好像要成长了。”
立香和艾蕾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虽说现在在金发女神手上挣扎着挥动丑不拉机枝条的小盆栽勉强能称一声丑萌,但其前身是异星神埋下的空想树这点已经足以警觉。
即便平安时期最强的神秘杀手已经斩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不列颠的王女又曾亲临手把手指导御主如何加以约束灾厄,然而谁知道它的茁壮不会再一次引发灾难,曾经吃过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作为最操心御主的从者之一,艾蕾不只一次想要偷偷地将这难以名状的盆栽喀擦掉。相信不只是她,埃及的女法老也一定从未放松警惕,梅杰德的层层目光从未脱离这其貌不扬的超常之物。
然而正因为了解、正因为亲近,她们愈发不会擅自行动,她们所认识的平凡少女啊,世界没给她开路她就自己撞出来,傻的过份,直拗的让人没辄。身为其从者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一边发牢骚一边撸起袖子为她荡平一切隐患。
“喂,立香,和迦勒底连络上了!”尼托的声音将两人从思绪中惊醒,身体在大脑完全明白前先一步上前,立香难掩喜悦地看向女法老作为施术媒介的镜子。水银的波纹闪动,一张近到完全无法分辨的下巴尖咯在画面上,另一头似乎发生了很不得了的推挤,声音也杂乱无比。
混杂在“气色不错嘛立香”“安珍大人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和“嘎哦哦哦哦”等不明意义的吶喊之间,还有一些“卧草那个混蛋真的出现了”“抓住那只半梦魇!”“别让他跑了!”这样很适合套用在某位魔术师身上的句式。
右手手背的令咒发出灼热,有从者在试图顺着联系找过来,却好像被什么阻隔,迟迟无法突破。这样的异象引起了在场从者的注意。红阎魔匆匆赶来,原本是做好即将迎来一大波理智丧失的客人,然而她观察片刻突然开口:“御主也知道,阎魔亭位于时空的狭缝啾。”
“嗯?”立香应了声。
“阎魔亭是过去、现在、未来,看起来是有谁对此概念做了文章啾!”
身为CASTER的尼托耳朵倏地弹起,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立香琢磨了下,似懂非懂;只有灵基跟魔术没什么相性也不关心的苏美尔女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别卖关子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家伙过不来,那立香能回去吗?”
比起难解的现象,她只在意御主能不能回到挂念的归处。
在有人能回答她之前,轻灵的呼唤彷佛自遥远的梦境回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