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擦激动的眼泪。
可卫约素听了这话却道:“感谢师傅厚爱,佛门清苦,我贪慕红尘的温暖,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小沙弥只负责带话,见她不听,点了点脑袋就忙不迭地跑回后院。
卫约素同小沙弥说话的画面落入徐霁白的眼里,他什么都没说,身边的人便快步去寻那个那人。
卫约素出来,看到徐霁白一脸恹恹地饮着茶,笑容满面地走到他面前。阳光正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片片带着阳光温暖的色泽从枝头飞落,簌簌落到卫约素的头顶上。徐霁白的目光在那些花瓣上停留了一会,继而很快便敛下眼睫。
“我刚才祈福的时候,顺便也帮徐公子您也许了愿。”
鬼神之事本就不可信,徐霁白对此事无感,可面对她的询问时,还是鬼使神差道:“噢?你许了什么?”
卫约素:“我祈愿徐公子身体越来越好心想事成,每日多吃几碗饭,每日也能多笑一点。”
徐霁白在她殷切的目光中,冷笑一声:“我要是每日多吃些,多笑些,再心想事成些,怕是就有不少人便睡不着了,当晚怕就是要来寺庙跪拜,期盼我早日死了!”
徐管家赶忙道:“少爷,那就让他们睡不着吧!他们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提心吊胆了!”说着,越看卫约素越是喜欢,夸奖道:“卫姑娘倒是个好人,有什么事儿都想着我们少爷,我们少爷这些年委实过得艰难,日日吃不好,夜夜睡不好,卫姑娘你不知道,有时夜里我去看少爷,他常常一夜整夜到天明...冬日再冷的时候房里也不能烧炭,少爷怕看到火光,可他身子差,床榻上光放汤婆子下人们有时候睡迷糊了忘记换了,你不知道少爷的床榻真的是冰冰凉。”说着,徐管家便觉得自家的少爷过得苦极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可徐霁白惯是不喜欢在旁人抖落这些事,好像是向人摇尾乞怜一般。
他疾声厉色:“徐尽忠!”
徐管家终于闭嘴了,可徐霁白却不想抬头,他不想看到别人怜悯的目光。他曾很多次看到别人这种怜悯的眼神,其中还夹杂着无数恶意。他...尤其不想从卫约素的眼里看到那种同质的目光,那会让他感觉难受。
他低垂着眼睫,然后视线中出现了一支短小的糖葫芦,上面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糯米纸,红彤彤的山楂果裹挟在橙黄的糖浆中,散发出一股清甜的味道。
“吃么?”卫约素摇了摇手里的糖葫芦,徐霁白愣了会,接了过来。
细小的圆竹签握在手里,挤压着指腹,倒有一种真心实意的重量感。
他敛下自己的情绪,抬头:“我喝得茶有些苦。”
卫约素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得吃点糖调和一下。”
徐霁白这才扯着嘴笑了一下,没有再呛她。
卫约素见他心情好了起来,这才道别去寻杜夫人。
徐霁白坐在原地,看到她行走在阳光葳蕤中,黝黑的头发反射出绚丽的光泽,整个人在山寺的桃花树下轻盈又美丽。
徐管家看着长叹一口气,低声道:“少爷,还...按原计划吗?卫姑娘是个好姑娘,您也不排斥她,或许您可以试着从仇恨里走出来,试着去过一段崭新的生活...?”
徐霁白没有回复,他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串糖葫芦看了许久,最终让人丢了出去。
卫约素在同杜夫人约好的那个地方等了整整一日,从晌午到月上中梢,杜夫人和杜悯儿都没有来。
卫约素坐在寺庙的门槛上,埋着头抱着自己的膝盖,突然小沙弥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施主,夜深了,寺里今日要关门了。”
卫约素才强打起精神,恹恹地走开。
回去的路上,卫约素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路无话。
她一向聒噪闹腾,静不下来的时候徐霁白嫌她烦,如今安静的时候徐霁白只觉得更烦。
于是,指尖在她面前的小几敲了敲。
卫约素抬头。
徐霁白想了想,斟酌道:“怎么一副丧家之犬的神态?”
卫约素险些气结,但还是沮丧压过一头:“杜夫人今日没来。”
哦,倒是为了这事。
徐霁白:“她们是商人,许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耽误了。”
但总得应该有人来送个信是吧?卫约素闷闷地趴在桌子上。
徐霁白瞧她这副很受打击的模样,继续道:“杜夫人...很重要?”
卫约素点点头。
徐霁白没多想,问:“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说完就觉得这话歧义颇重,解释道:“我见你们没见过几面,所以只是想知道她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份量...?”
“她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徐霁白今日一日的好心情被这句话彻底破坏了,嘴角的笑意也凝固下来,再也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