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楚国宗制礼法,新春宴后,年初二皇帝要出宫入庙虔拜三日,为天下子民乞求福运,庇佑楚国长盛不衰,此间,全国百姓也会随同天子一道吃斋念佛,以显诚心。
出宫之前,百官需先在庆兴殿内参拜皇帝,以行送行之礼。
楚怀瑜换了一身素净的玄色龙袍,沐浴更衣后稍稍清醒了些,脑门却仍是发胀,甚是有些红肿。
他甫一入座,便觉某处疼得不轻,就如那夏日熟透的蜜瓜一般,酸胀得厉害。
众臣们见他坐下,齐齐伏跪于地行叩拜之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楚怀瑜攥了攥袖子里的手,咬牙镇定道,“——平身。”
待殿中朝臣们起身后,他终是忍不住歪了歪身子,探手去揉自己不知昨夜经历了什么的屁屁。
注意到他有意遮掩的小动作,尉迟睿上前关问道:“陛下可是哪里不适?”
楚怀瑜斜剜他一眼,不想理他。
浮忆起昨夜那暧昧又狂狼的场面,尉迟睿会意地凑到他耳边窃笑:“陛下可是收服了那敌国将俘?”
楚怀瑜:“……”
见楚怀瑜不说话,晨时又那般恼怒,尉迟睿大着胆子又猜:“莫不是他伺候得不好,惹恼了陛下?”
他凑着楚怀瑜耳边低声劝:“想必这武夫也是头一回伺候陛下这尊贵之躯,难免有些生疏弄疼了陛下……”
“闭、闭嘴!”楚怀瑜恼羞喝道。
内臣外官闻声诧异地抬头觑向龙座之上,只见小皇帝揉着金臀面色忽红忽白。
外臣们更是交相觑视。
小皇帝昨日将人纳入宫中后,便与那袁大将军行了什么欢好之礼吗?
今日入庙参拜神佛,昨夜他竟那般急不可耐,实在过于荒唐,莫非这楚国小皇帝果真如那传言所闻,昏聩无道?
见朝臣们生了异动,尉迟睿不再同楚怀瑜辩白,立直身形宣正事:“陛下启程——”
“臣有奏!”位于内臣最前,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臣站出列队忽然道。
尉迟睿侧眸请示楚怀瑜,楚怀瑜一手揉着臀一手撑着额头,乏力道:“奏。”
宰相李延手持笏板,面色肃正:“陛下,为国君者,当以大局为重,如今我楚国虽独统中原,百姓齐心,但可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若为一时做乐而纳敌国将臣为妃,有失国威,更有失楚国万千子民的心,况且这男子得宠后宫,史无前例,不合祖制礼法,还望陛下三思。”
这醉翁之意朝中内臣都听得出其意,三年前陛下曾为了端王舍弃边陲最大一洲同魏国换取所谓的神药,而后三月前又不顾众臣纳谏以黄金百万和精兵良驹换取什么百年仙草,如今仙草倒是没换得,换了一名杀不得的将俘,若说这郑国和魏国不藏着密谋瓜分楚国的心,倒没有人信。
李延本是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因与尤老将军的交情,昨日为照顾他的家眷,便请命陪同,并未参加百官宴,夜闻此讯,一夜未眠,寅时一刻便穿好官服等待朝奏。
楚怀瑜揉着太阳穴,无心讨论此事:“朕知道了。”
而后摆摆手示意启程出宫。
李延本还想再劝说,但若耽误了庆典时辰,于礼不妥,便只得暂且置下此事,待来日再禀。
铁骑卫队伴着宫撵驶出皇宫大门时,城内的百姓们沿途跪了一路。
送小皇帝出宫后,几位大臣在殿门前摇摇头,十分无奈。
李延更是一腔恼怒:“陛下儿时,可不曾如此,如今却变得这般昏庸无度,简直是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尚书令仇挞慌忙想要捂住他的嘴:“宰相慎言!”
李延推开他的手,愤喟一声道:“老臣孤身一人,还怕陛下能诛了老臣的九族不成?”
“不能,自然不能。”仇挞按下他激动指天的胳膊,急急顺着他气得直翘的苍白胡须。
宰相是前朝元老,终生只娶了一妻,膝下曾有三子,皆在楚国扩充疆土时战死边疆,老楚王怜悯其忠贞之心,特封他为宰相,以辅佐年幼的太子,连王后也要忌惮三分。
幼时楚怀瑜身为太子时,李延倾囊相授,也认可小皇子的聪慧睿智,只当来日他必定是位明君,不曾想十三年晃眼一过,小皇帝却成了人人畏惧的昏君。
李延摇摇头,失望至极。
“陛下现今可是除了梁太医和大内总管的话,谁人的话都听不进啊。”仇挞窥他一眼,似是有意试探他的反应,“宰相大人若敢谋,倒不如从这梁太医下手。”
李延微微歪头看他。
仇挞见他没有拒绝,拉着他的胳膊往太医院走,李延一把年纪险些跌个归西。
因李延的身份,二人出入太医院并不需废太大周折。
进了太医院,李延拢着袖子立在一旁,全凭仇挞说去。
仇挞上前拉开话题:“梁太医别来无恙啊。”
梁宜觑了一眼李延,不温不热道:“二位大人可是来寻医?”
“是也不是。”仇挞凑近他神秘道,“还想请梁太医寻一味心药。”
这话,梁宜心知肚明,他二人此时来此,陛下定是出了宫,昨日群臣宴一事,他也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