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平衡回到住所。待到好不容易在一众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之后,我才又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先前藏起的纸片。
在来西树营地之前,魏绘就曾简单地向我说明过镇西军的进攻方向。只要先在在夜空中确认北斗的位置,再沿着天璇与天枢的方向就可以确认北边,而镇西军将会从那里发起突袭。因此为避免将我牵涉进战局中,公良平将会在南边接应我。
正摸索着,我就忽地听见帐外似乎传来了三声细微的鸟啼。
...?席稚廉?他来干什么?
我短暂地迷茫了一瞬,因为我根本没有在帐内看见有任何疑似暗号的信物,自然也就无从谈起接头一事,可现在却又听见了联络的信号......难道情况当真如那侍女所说,发生了什么变数?
恰逢这时我的指尖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偏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信物都被胡乱地塞了进来。
但这又是为什么?我更加疑惑了,因为席稚廉本不该是会将信物弄得一团遭的人才对,何况今夜我又一直耽搁在风涓处,怎么可能刚一回来就正好撞上席稚廉过来接头?
下意识地,我先找到了藏起的瓷片,然后将它紧紧握在手中,以备应对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若外面当真已是大军包围,单单凭我手中的这一小片瓷片又怎么可能真的应对得了?
自风涓帐中出来之后,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都实在太过过蹊跷,即便我清楚这些蹊跷中必有几分是我在过度紧张下的误判,可现实又偏偏是那么的迫切紧张,根本容不得有我有一点失误。
白天风长明被传召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那侍女究竟为何要提醒我情况有变?她是哪一边的人?说的是什么的情况发生了改变?是风竞?是席稚廉?罗允?公良平?难道是西树联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还是指镇西军原定的计划发生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变数?再或者公良平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根本就无解。
冰凉的瓷片深深陷入掌心,猝不及防的尖锐刺痛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所幸及时发现、并未穿破血肉。
不过这倒也算是从某种意义上提醒了我,若只一昧顾着畏惧而不敢加以行动,恐怕接下来只会迎来更难以忍受的疼痛。
仔细想想,其实若风竞当真已然看破我的目的,又为何还要将信物藏于床底、而不是直接带走作为证据?或者干脆维持现状,之后再命人埋伏在附近、待我与席稚廉接头时直接瓮中捉鳖,岂不是更加便利?
由此推断,信物一事应该不是出自风竞的手笔,而某个至今仍潜伏在我身边的‘其他人’做的。否则侍女们身为风竞的眼线,又有什么理由不主动将此物上交、或者报告给风竞进行搜查,而是要将其藏在床底傻傻地等我发现不对呢?
况且光是我待在风涓帐篷的时间早就够她们上上下下地翻个底朝天了,连带着手中此刻的瓷片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所以现在应当还是安全的。...或许如此。
在做足了一番心理建设过后,我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紧了紧手中的瓷片,然后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朝着先前发出鸟啼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然而哪怕我心中正不断告诫自己一切安全、且必须踏出这一步,可内心的不安与焦躁始终萦绕在心头不曾削减分毫,就连张嘴时都仿佛被人扼住咽喉般难以忍受。最后还是我又狠狠握了一把瓷片,才终于被疼痛给予了前进的勇气,压着嗓子朝着帐外之人回复了三声细微的鸟啼。
幸好,我是正确的。
因为那一直在帐外等候的人的确是席稚廉无误,而他带来的消息也确确实实是现在我最需要、同时也是最期盼的。
“殿下,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十二月三日,辰时之前。”
十二月三日,那便是三天后了。
虽然与我设想中的日子整整差了一天,但考虑到席稚廉是昨夜才送的信,而现在就已经得到准确的回复.......这样的效率,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神速了。
如此看来,倒是我反而成为了拖累。毕竟席稚廉才刚回到西树营地就已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可我直至今日都未曾有过实质性地进展。
甚至还搭上了宁光逢。
刹那间、被长久以来所积累的无力感所压垮,我忍不住紧了紧拳头,而那些复杂汹涌的感情则翻滚于齿间、最后化作了一句单薄而又苍白的——
“...我明白了。”
席稚廉没有说话。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他看起来似乎是想安慰我,但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伸出手来反反复复地试探了好几次、却又总踌躇着不敢上前,甚至当我已重新整理好了情绪、席稚廉都还是一副担忧又纠结的表情。
但作为一个比我大了不知多少岁的成年人、又因常年的沙场生活而染上杀气,这种无限近乎于柔软与卑微的情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