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还是因为沉涵。总之意识到的时候,目光就已经为之停驻了。
刚刚才爬上屋顶,洛知然的裤子免不得蹭上了一点灰。他低头轻轻拍干净,随后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说话之前,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沉弥想要给他倒杯热水,却只见洛知然摇了摇头。
“我理解你。”他说,也许是被外面风吹得嗓子有些哑,“但是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沉弥不解地看着他。
“人都是贪婪的。有了一样,就想有第二样。你有健康的身体,和爱你的父母,还有很多条未来的职业供你挑选。”
“你想像你父亲那样成为飞行员,就去参加招考。你想留着疤痕,那就选择另一条路。全凭你自己心意,你还有很多时间做决定。”
沉弥困惑地说:“可是……”
洛知然静静地聆听着,但她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可是”后面应该接什么,就连沉弥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战胜的心魔,以至于每每提及,沉弥便会下意识地犹豫,最终总是迟疑未决。
洛知然望着她。他看到那张一贯阳光开朗的脸,流露出了几分脆弱的神情,好像谁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刺穿她。
向日葵又变得水漉漉了。
只是这次淋湿她的那场雨是他。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他温声说,“现在的你健康地活着,是不是心里觉得,应该遭受一些惩罚才公平?”
“是。”
沉弥本以为洛知然会说些诸如“不该这样想,要积极面对生活”的话,但他没有。
他蹲在沉弥面前,白皙的手指落在她左肩上,点了点疤痕的位置,声音带着些不明显的迷惑与动摇。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惩罚?”
沉弥怔了下,“这算什么。”
洛知然和缓地说:“怎么不算?你被困扰了这么多年,一度想要放弃本可以参加的招考,总是睡不着觉,还不能叫做惩罚吗?”
“这……”
“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不算吗?你花了多长时间才捱过来,你忘了吗?”
“我……”
“只要发生过就存在,不管隔多久。你的记忆,就是存在过的证明。”
洛知然好像是在说那些独自承受的痛苦,又好像是在说沉涵。
灰蒙蒙黑沉沉的记忆又一次再现,弄得沉弥眼睛有些酸。恍惚间,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却好像又看到沉涵在对她招手。
洛知然的手落在沉弥的头顶,即便隔着头发,也能感觉到手指很凉。
他用力揉了下,黑发丝错落在指节之间,既安抚对方,也说给自己听。
“如果一定要有惩罚……那你所经历的已经足够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
“真的。我不会骗你。”
“我该……去做手术吗?”
“这是属于你的决定。”
室内大约有五秒钟的沉默。
沉弥蓦地拽着洛知然的领口,靠近自己,没带什么情绪地将嘴唇贴了上去。
比起是亲吻,更像是发泄。
咸咸的水滴顺着脸颊淌下。
两个人都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