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着她,是还嫌她不够晦气吗?”
方隐舟住了脚,他红着眼眶,一时间进退两难,“母亲,朏朏的脸都被你打坏了!”
方岁安与方隐荧这才看清了清焰脸上的伤痕,皆倒吸一口凉气。
“她就该打!”柳氏咬牙切齿,“长着这么张不安分的脸,与其留着当个祸害,不如毁了去!”
说罢扬起手又上要前。
“够了,还不快将人拉开!”方岁安大喝道,门外看热闹的仆妇这才上前将柳氏按住。
柳氏眼睛红肿,头发也乱了,半边的褙子挂在肩上,好不狼狈的模样,然而她一双眼睛却有熊熊怒火在燃烧,仿佛下一瞬就要将清焰挫骨扬灰。
清焰脸颊火辣辣的疼,她轻轻拂开忍冬伸过来的帕子,目光在众人面上来回梭巡,只听她平静地道:“外祖母呢?”
不问还好,一问,方才平息些许的柳氏又暴起,她指着清焰的鼻子,目眦尽裂,“你还有脸问!你外祖母一听你舅父失踪,急火攻心,当场就晕了过去。”
她伏在梁妈妈肩头哀哭不已,“自从你入了我方家的门,我们是一天安宁的日子也没再有过,每日被人别人指指点点,天爷呀!这到底造的什么孽!”
说罢猛地回头朝方岁安扑跪下去,“父亲,儿媳今日把话搁这了,这个家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您若真为方家的子孙后代着想,就应该即刻将那扫把星撵出去!”
方岁安沉默了,一屋子的人沉默了。
清焰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垂眸不语。良久,她才听到方隐荧用颤抖的声音道:“……母亲?”
“父亲是做不了这个决定吗?”柳氏缓缓站起来,“自母亲将她从庄子上接回,先是大郎落榜,再到他原定的婚事吹了,现在轮到老爷失踪,下一个又该是谁?是儿媳我吗?这头上的铡刀何时落下?与其惴惴不安,不如现在就给自己一个痛快!”
话音未落,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方岁安身后的柱子撞去,幸而一旁的管事反应快拉住了她。饶是如此,柳氏的额角还是被磕破了,开始往外渗血。
方隐舟兄妹俩扑过去抱着她哭个不停,屋子里又乱作一团。
柳氏扯着一双儿女的手,气若游丝,“快呀,将那扫把星轰出去!”
方岁安见此情此景,长叹一声,终是妥协了。他看向清焰,赤红的双眸闪过一丝为难。
“清儿……”
“外祖父……”清焰打断他,想给彼此都留一点体面,她缓步上前朝方岁安跪下叩了三叩,“多谢外祖父一直以来的照拂,怒清儿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了,还望您保重身体,福寿绵长。”
她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得干脆利落。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一时皆神色复杂。柳氏终于得偿所愿,她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又开始无声的哭泣。
浓稠的夜色铺天盖地压下来,圆月挂在柳梢头,却无法温暖离人的心。
清焰去了静安堂,不是为了寻求庇护,她是去告别的。
庄妈妈看见她脸上的划痕,先是一怔,继而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她告诉清焰,大夫来看过了,刘氏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刺激罢了。
“我能看一眼外祖母再走吗?”清焰哀求道。
庄妈妈进到里屋,片刻后又出来,只道刘氏未醒。清焰只好朝着寝室的方向又叩了三叩。
慕春跟在她身后,泪光闪烁的,她已经知道清焰要做什么了,可是她的身契在刘氏手上,她是不能跟清焰走的。
果不其然,清焰拉着她的手道:“你留在静安堂罢,待外祖母醒了,她会再给你安排一个去处的。”
“姑娘……”慕春抓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姑娘要不再等等,等老夫人醒了去求求她吧!
清焰摇了摇头,勉强朝她笑笑,“保重。”
“姑娘……”慕春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开始决堤,她又去拉忍冬,哪知这两人的神色如出一辙,平静得仿佛被赶走的不是她们。
二人回到揽月斋,屋里头漆黑一片,忍冬点了几盏灯便翻箱倒柜地找药给清焰擦脸。
“夫人真是……太可恶了,打哪不好,偏打脸!”忍冬气得小脸通红。
昏暗的烛光下,清焰的脸泛着莹润细腻的光泽,象牙般的白皙,偏偏眼睑下一道细长殷红的伤口,就像精美的刺绣被火燎了一个洞,让人忍不住大呼暴殄天物。
清焰倒是挺心平气和的,这样的小伤口,处理得当的话,几天便好了,也不留疤。
只见她边收拾东西边道:“她也是关心则乱……”
什么关心则乱,明明就是迁怒,迁怒!忍冬一想起方才的情形就窝火,可这节骨眼上,她又不想清焰烦心,便强压着怒意将角落里的箱箧搬出来。
清焰的东西不多,除了这大半年来自个添置的小玩意儿,其余的全是方府帮忙置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