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乔府。
梁衡面无表情,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伤人。“难吗?如此简单的计算,连我府中挑选侍女的水准都不如。”
“你......”六姑娘乔子婳脸气得涨红,扭头气呼呼地跑了。
“世子,舍妹只是被家里惯坏了,有些小孩子脾气,您别与她计较。”二姑娘乔子琴看似在为自家妹妹说话,却又话里话外贬损。
若不是有个姑姑嫁入了郡王府,她们哪儿有这么好的机会,接触京城来的郡王世子。整个济南地界,再没有比他更尊贵的年轻公子了。
更何况,世子还长得这么丰神俊朗。
自从家里透了消息,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姐妹几个都暗地里争着想攀上这朵高枝。
“听说,乔二姑娘擅文采?”
听见梁衡发问,乔子琴激动得心中砰砰直跳,不枉她往日费尽心机营造才女人设,机会这不就来了。
“世子谬赞了,小女子只是平日里爱看书罢了,当不得......”
“哦?是吗,本世子最不喜读书!告辞。”梁衡没给对方一点儿机会,走得干脆利落。小厮书砚跟在他身后,一脑壳疑惑。
侍女?世子身边连只母兔子都没有,哪儿来的侍女?
“书砚,发什么愣,还不跟上!”梁衡本就心情不佳,语气难免冲了些。若不是母亲执意要他来参加乔老夫人的寿宴,他才不会主动踏进乔府。
说什么血脉相连,当初父王被贬谪黔州,这些人为了撇清关系,跑得比兔子都快。如今父王被召回京城,这些人又恬不知耻地跟他攀亲戚。
哪儿来的脸皮!
书砚虽跟在梁衡身边不久,也大致看出来,世子这个人虽然面上冷淡,心肠却不坏。
可自从踏进济南府地界,他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难看,每回见乔家人,脸冷得跟要结冰似的。
这些前尘旧事,书砚一个刚到王府没多久的小厮,自然不会知晓,他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怎么让自家世子开心。
梁衡不似京中其他贵公子们喜好文采,这几日只要钻进书房,似乎都在计算什么,有时候眉头皱得老高,茶饭不思。
今日这些见闻,倒是令书砚有了些主意。
侍女、数术......
他决定了,去城中打探打探,有没有精通数术的女子。
***
丰四娘的嘴巴张得老大,“仙姑,您是说,让我给您找个买家?”
卢玉欢颔首。
她从丰四娘口中了解到,如今所处济南府,已离开了寿康伯府所在的曹州管辖范围。可两地毕竟相隔不远,她逃离追杀时,众目睽睽之下跳河逃生。
若是在沿岸搜寻不到,等寿康伯府反应过来,必然会派人往下游搜寻。一旦让他们找到那杨老六,只怕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自己。
她必须得尽快离开齐郡!
可是没有路引,她连城门都出不去。除非,她变成一个隐户。
今日这一遭倒是给了她启发。原身之前在寿康伯府,背靠老夫人,行事颇为乖张。寿康伯府那群人,恐怕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会自卖为奴。
虽说这时代卖身为奴便是入了贱籍,但那卖身契上明明白白写的杨二丫,与她卢玉欢又有何干系。再说,她相信凭自己这身力气,应该也吃不了亏。
丰四娘只惊讶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她在这济南府做牙婆十几年了,各种离奇要求都见过,也算有些见识。眼下她也不管卢玉欢到底有何目的,只求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仙姑,对买家,有何要求?”
卢玉欢面色凝重,“只一个条件,对方近期会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丰四娘心中有些打鼓,往常她经手的奴仆,大多数都不希望买家离得太远。时人安土重迁,大多数都盼着将来赎回自身,还能留在亲人身旁。
想快速离开的,要么是被伤得太狠,希望早日离开伤心地;要么,就是犯了事儿不能久留。
例如,被人缉拿追杀之类的。
听说,曹州出了个江洋大盗,杀人如麻还力大无穷,捏碎人的手腕就像捏豆腐一样容易。
丰四娘心脏不自觉颤动起来,她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卢玉环手掌。裘老三比碗都粗的胳膊,竟然被掰折了,如今还打着绷带整日哀嚎呢。
“怎么,很难办?”见迟迟得不到回应,卢玉环追问道。
丰四娘一个激灵,“不,不,我一定帮仙姑办妥。”
她不是没想过,偷偷向衙门报案。可一旦跟贼人有牵扯,那些高门大户恐怕都不会再愿意来她这里采买奴仆,她在这济南府的生意只怕要大受影响。
得赶紧把这烫手山芋送走!
丰四娘心中暗叹,手上也没停着,将近日来搜集的采买需求,挑选出合适的一一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