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就是不下岗,那将来工资能不能按时发也就是很明显的事儿了。”
他说到这儿,就有点得意:“我是厚着脸皮去求我老丈人了,要是顺利,下个月我就要调走了。”
老张也感叹说:“小龚啊,你要是家里能找找关系,那能挪挪趁早挪吧。我这个岁数想往出调都不好调了。你是大学生,比我们都强啊!现在不趁早挪,到了大局定下来的时候,想挪都晚了。”
如果是以前,龚彪才不管什么挪不挪的呢。钱多钱少无所谓,反正他有地方住,能吃饱饭就行。要真想活动关系,他早找他爸妈把他留在省会了。
但现在他却把老张的话听到了心里。他要是连自己都朝不保夕的,那拿什么保护沈墨?
难得的,活到二十多岁,龚彪第一次有了上心的烦恼。
他还没有意识到,时代变革的冲击将如何深刻地影响这个地方一代人甚至是上中下三代人的生活。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随心所欲、得过且过了。
中午吃完饭,龚彪回了厂办。趁着屋里没别人,拨通了省会父母家的电话。
“彪子啊。”龚彪的妈妈张茹女士接起了电话,声音还是那么慈爱温暖:“我和你爸昨天还说呢,得给你打个电话了。”
这个时候,座机已经有了来点显示。张茹早把和儿子有关的一切电话号码都记在了心里,一看来电号码就猜到是龚彪从单位给她打来的。
她怕说得慢了龚彪又不耐烦地提前挂掉电话,也不等龚彪回应就继续往下说:“你真要在那个单位待一辈子吗?现在国企、大集体下岗的传闻沸沸扬扬,咱们省会都这样,你那边情况肯定更要严峻。要不我还是和你爸找找关系把你弄回省会吧,给你找个真正的铁饭碗?”
龚彪以前觉得自己堂堂大学生,不想靠父母。但今天中午吃饭他又留心听了工人们的许多议论,竟让他开始感受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场巨变洪流中。
很多人都被这种变化搅乱了生活,难以招架。其实改变的端倪早已出现,只是从前他都并未留心。这种变化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的能力、他的骄傲、他的自信都不足以应对这场巨变。
他不得不安慰自己,这时求助家里不是自我贬低的低头,而是有自知之明的求助。
过往的倔强仍然让他感觉不好开口,几次鼓起勇气,龚彪才能用还算平静的语气说:“哦,那就听你们的呗。”
张茹大喜过望。
龚彪从小性格豁达,遇到困难从不纠结犯愁。但相应的他也特别有主意,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当年她和爱人都找好关系了,要把龚彪分到本地,龚彪硬是根据学校最初分配的到了桦刚。
张茹想着一时也难以改变龚彪的想法,让龚彪在外磨练几年也好,过几年再和龚彪商量调回来的事。没想到大批下岗的传闻愈演愈烈,身边也有在国企的朋友孩子失业,她和爱人担心得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现在龚彪能同意,那就太好了。
“妈……”龚彪迟疑着开口,“你能不能托托关系,多找一个岗位?”
张茹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儿子突然转了性子,又托她多安排一个位置,难道是……
张茹很想知道,但她决定要让龚彪主动交代出来。什么事儿都是自己求来的,才会更珍惜。
她想了想,说:“哪有那么容易,托关系要打点的。是不是你哪个同事让你帮忙啊,非亲非故的,你可别大包大揽的。”
“也不是非亲非故。”龚彪只纠结了一秒,就放弃纠结了。
要是能给沈墨安排一个退路,要是万一有什么突发的变化,沈墨也有一个能心安的去处。
她大爷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还有很多潜在的不可控的危险。不多做一手准备,他就不能放心。
这个时候,面子一点也不重要,更何况是面对他自己的亲妈,还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是我对象。我想给她也能找个工作。”
至于找完之后去不去,他另有办法。先找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