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驻扎好没多久,鹰族那座高帐中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身形高大如铁塔,蓄着一部虬髯,仔细看其实五官并不凶悍,不过被刻意蓄起的胡子一挡,便教人只看得到一身冲天煞气。
联军统帅,獒族奥尔瑟。
他刚刚叫完阵下来,却不赶回帅帐养精蓄锐,而是出现在鹰族这座普通的士兵帐里,可见帐中人物在军中举足轻重。原本也好意向那帐中人表示过,可专门在帅帐旁给他备一座豪华舒适的营帐,却被他拒绝了,说是身为祭司,行事不便太过铺张,并且帅帐旁边目标太明显,万一遇见敌军刺杀反而不安全。奥尔瑟以为他是忌惮自己獒族,瞥瞥这鹤立鸡群的高顶帐篷,不由腹诽道,难道这样目标就不明显了么?
一路上这军师总是指手画脚,奥尔瑟早已对他诸多不满,可碍着鹰族的面子不得不假惺惺地与他几分辞色,其实奥尔瑟打心底里瞧不起这装神弄鬼的家伙。比如半月前的那场雪,明明是长天神保佑西疆给赐的,这货点一堆火神叨叨跳个舞就说是自己请来的了?放屁,鬼才相信!
不过……当奥尔瑟的目光从奇高的帐顶投向脚下时,一下子便爆出了惊诧的光芒!
好漂亮的女人!瞧那小脸,那身段,那皮肤,那头发……咦,不对,他不是祭司么,怎么帐中还有女人?
奥尔瑟疑惑的看了看坐在案前那人,试探道:“大贤者……不戒荤腥?”
生着奇异黑眸的鹰族祭司抬起头,瞧见奥尔瑟眼中的戏谑,心里涌起一阵厌烦:“非也。”
“我就说嘛,大贤者专心侍奉长天神,洁身自好,岂会像别的祭司那样背地里做些龌龊之事。”奥尔瑟心中一喜,以为这是哪个搞不清状况的下级军官为了讨好他弄来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正好便宜自己,于是暧昧地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让人来把这女子抬走,以免污了大贤者的耳目。”
污了我的耳目?座上那人怔了一下,忽然意味不明地扬了扬嘴角。
他想起昨夜主人送这女子过来之时,千叮万嘱让他看顾好她,断不能真置她于险地。主人何等身份,提起她来亦是小心翼翼。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不仅图谋不轨,竟还说怕她污了自己的耳目,呵呵……
被称作大贤者的人迅速掩去了那一抹嘲讽的笑,起身清清嗓音道:“此乃天授圣女,她的血有唤醒大地神之能,留着还有些用处。请大帅命人在阵前搭建三丈高台,今夜子时我以天女祭旗,可令地动山摇,城墙倒塌,届时大帅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进入丹城。等拿下了丹城,咱们直取中原便指日可待了。”
奥尔瑟体型本已十分高大,不料大贤者直立起来竟比他还高出一截,若是站在一般的帐篷中估计他连腰都伸不直,这才特地加高了棚顶。大贤者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奥尔瑟。他身着祭司长袍,又有那样一双奇特的眼睛,在这情景之下,杀人如麻的獒族大将也不由得心里一慌。
奥尔瑟想过对方可能不愿意交人,却没想到竟然是用这样的理由推搪。奈何大部分西疆人对长天神、大地神的信奉都十分虔诚,这个祭司出身的军师在联军中极有声望,加上自家大王让他不要过分得罪另外两族……能处在今天这个位子上,奥尔瑟自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他知道怎么权衡利弊,只好又讪讪看了那绝色女子一眼道:“我这就差人去办。不知大贤者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暂时就是这些,劳烦大帅了。”大贤者点点头,表面上也可客客气气应道。
“如此便不打扰大贤者休息啦。”奥尔瑟向他一抱拳,带着亲兵退出了他的高帐。
待回到自己帅帐,奥尔瑟憋了一路的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出来。他随手抓起案桌上盛水的铜壶便往地上狠狠掼去,闷哼道:“这个焱诸元,吹!让你再吹!什么可令地动山摇,城墙倒塌?我看你把天吹破了拿什么补!”摔着摔着他忽然心生一计,觉得这是个除掉眼中钉的大好时机,复又高声唤道:“来人……你们悄悄去各营散布消息,说大贤者今夜要以天女祭旗,可用神力让丹城坍塌。总之传得越玄越好,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罢!”
= =
人界大郑朝十六年正月二十一日晚,二更两刻,中原第一关丹城。
城楼与蛮族驻军营地中间空地上,一座三丈高的木搭高台差已经完工,下面堆着厚厚的枯草柴火,一点既着。
东南侧门,一支最精锐的小队正悄悄护送着城守大人一家老小出城,向帝都的方向加速赶去,希望能在丹城失守前搬来大军救援。
千里外的帝都洛州,集结大军赶往前线的军令早已拟好,满朝文武却还在为推举不出合适的将领来带兵而争吵不休。
还有一人,刚刚从远方驾云赶来,立在云头上默默观察着脚下众生,想为这偏离命书的一场乱战找出端倪。
西疆军师、鹰族大贤者的话已经传遍了三军,现在整个蛮族的士气已经高涨到了顶峰,所有士兵都在高声呐喊,等着见证焱诸元大贤者再创神迹!